不情不愿的。

他现下也清楚大师兄心好了,可还是生不出多少喜欢。

赔完礼后,荀随又留他去客居小坐了会儿。

一并上了各色糕点,和解暑梨浆、撒了果干的甜水等。

鱼附望着那繁多糕点,忽觉得有些眼熟。

荀随则将一方橙糕切成小块,十分自然地递至裴寻今身前。

“你昨夜里闹着要吃橙糕,特意让鹤童下山去摘了些新鲜果子,现下口感最好。”

裴寻今一笑:“师兄,您怎的把我说成是取闹的小孩儿了?”

“师妹这样的性子,很好。”荀随神情温和,道,“避暑的那处,邻近也有不少口味上乘的菜肴,届时可慢慢尝过。”

鱼附终于想起来了,那天早上那些花样繁多的糕点,就是一位“荀仙长”送来的。

那所谓的“荀仙长”,不正是眼前的荀随吗。

他刚想明白这一点,面前便推来了一碟。

荀随:“师弟,莫要客气。”

“啊……好。”

鱼附刚摸着点眉目,便又被这好言好语给昏了头。

荀随淡声道:“师妹虽爱甜食,却喜欢放少些糖,因此口味稍淡。若不合师弟胃口,便让他们再做一份。”

“不、不用。”

这话听着是好意,鱼附却有些不痛快。

大师兄怎么这么了解寻今的口味?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觉一丝郁闷。

莫名其妙。

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会有种被人压了一头的感觉?

难道歪门邪道在正经门派前面全是这感受?

再往后,鱼附动作僵硬地往嘴里塞着东西,话也少了。

不为别的,这两人总谈些只有他二人才知晓的事,他根本插不进嘴。

偶尔荀随好心将话茬抛给他,他也只能支支吾吾应几声废话。

时间一长,裴寻今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便问:“小鱼师兄,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鱼附一手遮住被戳散了的糕点,闷闷摇了摇头。

“没什么。”

荀随把话接了过去:“倘若身子不舒服,便请医师来一趟,离此处不远。”

望着师兄那一脸平和,鱼附终于琢磨出那点不对劲在哪儿了。

荀随嘴上关切,实则是为了将他放在外人的位置上。

在他面前说些隐秘之事,也是故意为之。

往常他被族群排斥,收到的都是明目张胆的恶意。

举了叉戟往他身上戳,或是粗俗难听的骂语,落下的伤口再明显不过。

而荀随则全然不同,是把针全藏在了棉花里,还藏起了狐狸尾巴,摆出清风明月的君子模样。

所以他才会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暗含其中的讥诮。

鱼附懂了。

这位大师兄,根本就不喜欢他!

甚而还很讨厌他。

突然想明白了这点,鱼附只觉得方才自己处处退让的模样真蠢。

他厌恶地闭上眼,喉咙里塞了团扎了针的软棉花,又痛又难受。

陡生的愤懑让他再次听见了那纠缠着他的声音。

他跟那些人一样,把你看成是靠着摇尾乞怜苟活的蠢货。

是。

他是蠢,遭受了如此多的白眼恶待,还会傻到轻信别人。

“小师兄?”

裴寻今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将他从混沌中捞出。

再睁眸时,鱼附的眼底已是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