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出声,语气却冷淡到让她分外陌生:“我不该来,对吗?”
说完,他往前一步。
眼眸越过阴影,月光将他的眼神映得明晰。
也是这时,裴寻今终于看清了异样所在。
鱼附还是勾着唇,但眼底根本没有丝毫笑意。
一双美目此刻却宛若兽瞳,布满血丝,落下的视线如料峭寒刀,沉着兽性的凶光,令人心觉悬于崖边的危险。
“嫂嫂怎的一个人在这儿。”他轻声问道,“是我那哥哥冷落你了?”
裴寻今稍怔。
鱼附躬下腰身,耳上穿着的黑色小圈晃了晃。
“饶是毒发了也不来找我,是怕我坏了你的婚事?”
他促狭了眸,拿那惑人的声音挤出两字。
“嫂嫂?”
冷汗坠在眼皮儿上,裴寻今只能半睁着眸。
她声音微弱道:“你知道了?”
鱼附眼含戾气,可还是不断往她体内注入气息,以助她平复那暴//乱的魔息。
“嫂嫂,”他忽对这称呼上了瘾,“你可清楚从旁人口中知晓此事的感受?”
裴寻今的体内虽还疼痛,但不至说不出话了,也不像之前几次那样意识模糊。
她轻弯了笑眼,有意试探:“既然知道了,那还来做什么?只怕缪寄并不愿意看见这场景。”
“嫂嫂不想叫他看见?”
鱼附抬手托着她的颊,指腹轻轻摩挲着。
“也是,若叫人看见,怕还以为你我在偷//情呢。”
他有意将“偷//情”二字咬得又重又慢,尾音往上一翘,莫名色气。
他身上的水不断滴落,将裴寻今的衣衫也打得透湿。
“偷//情?”她顿了顿,“尊上知道此事么?”
“提他做什么?”
裴寻今放缓了声音,借着月色打量他的神情。
“倘若刚认的爹便因这事将你逐出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鱼附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倒也无妨,总归嫂嫂也不愿要我了。”
他这话说得分外认真,并不像是开玩笑。
但裴寻今还在犹疑魔尊在他心中的分量,毕竟这也关乎着能否阻止他进入妖魔塔。
思及此,她又问:“可你不是要进妖魔塔?”
“妖魔塔……”
鱼附的眼睛忽亮了些,这才第一次沉进真切的笑意。
“你是因为我要进妖魔塔,所以才不愿见我?”
虽不知道他是怎么扯上这门子因果关系,但裴寻今还是稍点了头。
鱼附便像被顺了毛的大猫,凑近了道:“我并非有意瞒着你找到父亲一事,只是当日还未来得及说,就被迫离开,一直没寻着同你解释的机会。”
“可为何非要等你从妖魔塔出来,他才肯认你?”
鱼附笑一凝。
他移开视线,落在角落的一地竹影上。
“他总不可能……要一个一无是处的儿子。”
裴寻今却觉这理根本说不通。
若用有无价值来衡量自己的儿子,又算得上什么好父亲。
她道:“你可想清楚了?那妖魔塔就非进不可吗?若等你出来了,日后他要你去做更为难的事,你当如何?”
鱼附一时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那狭长的眼。
一字一句道:“非进不可。”
裴寻今心知劝不动他,体内又内息混乱。
她闭上眼压制着魔息,同时气息不稳道:“你可还记得师兄那日赠你的白玉符笔?”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