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端详着沈文澜,却被她率先认了出来,“这不是晓东同学吗?怎么,这次跑的是什么线啊?刚回来?”

任晓东是一家不大不小的连锁旅行社的少东,为人低调但颇有能力,经常为家业奔波,曾亲自为旅行社打通过好几条旅行路线。他跟冯一帆是初中同学,所以经常到沈文澜公司里来“联络感情”,一来二去沈文澜和钱笑都跟他混熟了。任晓东生得粗犷,但野性之中带着精明,时不时拿“成本价体验全新旅游路线”当人情卖给冯一帆当公司福利,然后明目张胆带着一大帮男男女女到各个地方吃喝玩乐。

刚听说沈文澜结了婚的任晓东却不知道该不该恭喜她,他坐下来跟沈文澜忆苦思甜,“以前还能一大群人一起出去疯,现在……我还记得两年前跟你谈‘论持久战’,现在真是不说也罢……”他像是老早就把沈文澜当成了嫂子一样,可如今这样的结局却也没看到沈文澜或是冯一帆哪一个有多么不舍的样子,他这个局外人自然也不愿再去计较什么该不该了,“老实说也是那小子犯贱,现在大家这样子,其实也算是个相对不错的结局了。”

说话间,李念琛已经带了沈文澜要的摩卡过来了,“认识的?”

沈文澜为两人做了介绍,当然也礼貌性地预先邀请任晓东过几个月来喝喜酒,他也碍于场面地说了祝贺的话,什么“白头到老,天长地久”之类,反倒让沈文澜觉得虚伪客套,笑着以咖啡代酒敬他,“我们但求曾经拥有而已。”

任晓东见李念琛也不做任何反应,更懒得管人家夫妻间的事,草草告别了李念琛沈文澜夫妇,结束了这场大家都始料未及的偶遇。

任晓东走后,李念琛和沈文澜之间的气氛自然有些僵,身边萦绕的是咖啡的香浓,背景音乐正合这人心涣散的气氛,在这最合适独自一人午后走神发呆的地方,他们两两对望,发觉大家都有的一个共识就是――无论他们的婚姻质量如何,两年以后李念琛调回美国,他们就算是不离婚也是两地分居,而不会是影视剧里最后的突破了种种障碍后得以花好月圆的结局。这些事,沈文澜和李念琛都已心照不宣了,或许有些事就该是追求曾经拥有的。活在当下,也是一种婚姻的态度。

都说人生如戏,但戏中人风风火火,戏中情轰轰烈烈,这才晓得原来人生是不如戏的。此时此刻,一点细微处都足以触动沈文澜想出一番天地来,因此她忽然很想跟李念琛一起留下些属于他们和这个城市的回忆。她让李念琛换了点零钱,说是带他去乘公交车,让他体验一下自己的日常生活。

说起上海的交通,拥挤倒算不上其特色,反而是与其他地方相比显得格外高昂的交通费,在不少白领之所以会白领工资的这个问题上做了大贡献。可惜这个世界上真正“等价交换”的东西实在太少,车站边男女老少都在遥望路的那头,周末市中心人流之巨,不仅仅只在于南京路上涌动的人头,也在于公交车门一开,那些蜂拥而上的乘客,那样拥挤,真该在车子外面打一个人流广告才对。

像挤公交这种力随意动,招随心发的上乘武功,沈文澜自幼就开始练习,自然是功力非凡。她挤上了车刷好了卡才注意到李念琛正站在人群后方,硬是要等到全部乘客都上了车才肯上车,让奋力矗立在投币箱边饱受其他乘客白眼的沈文澜哭笑不得。

沈文澜教他扔了两个钢?G儿到投币箱里,然后示范性地挤到了稍微空一点的地段,双手各抓住一个扶手,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气沉丹田意念下移,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纵这辆没保养的公交车上下左右前后地晃荡,也能巍然不动稳如泰山。她挑眉扬一扬下巴,示意李念琛有样学样,他难得的迷茫无措,又被一群身不由己的乘客挤得几乎无立足之地,他的狼狈使得沈文澜有些后悔内疚了。

怕他稀里糊涂被人扒了钱包,过了几个大站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座位,沈文澜硬是先让李念琛坐,起初他还抱定“女士优先”的原则,不愿先坐,好在很快前面的一个座位也空了,两个人正好一前一后地坐了下来。屁股还没坐热,前门上来一个身手灵活的老人,两三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