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澜看着钱笑八面玲珑的样子,怎好当面驳她面子,只能收拢四肢身躯,尽可能不让人高马大的自己占太多地方。

钱笑自然是本着好意出发的,你看这傅东水,一表人才不说,成熟稳重就是不少适婚年纪的男人们所没有的,再者别人害怕做后妈,沈文澜这样的情况岂不是正好是“两好合一好”吗?同桌吃饭当然少不了要谈两句话,沈文澜这才知道傅东水是祖传的中医世家,眼下做的也是药材生意,他一个下了海的医师居然还有这身清气真是难能可贵。

傅半夏全程乖巧,不言不语地专心吃着小笼包,明明是该叛逆的年纪,却能这样懂规矩,不在大人说话的时候随便插嘴,想来平日里家教还是很严的。他与傅东水长得只有三分相似,大概是应了传说中的“女儿像爸,儿子像妈”的DNA潜规则,长得比较像他母亲吧。

钱笑很会抓为人家长的傅东水的心思,“傅先生到底是搞药材的,你看把儿子的名字也起成一味药了,是不是想让儿子也继承你的衣钵,让家传的医术啊、偏方啊都一代代传下去啊?!”这话当然是三分客气七分捧,可是听在少年的耳里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既然话题都已经说到了自己身上,傅半夏自然是憋不住了,“不是的,我爸说我要不想学,他也不逼我。我叫半夏是因为我妈姓夏……”后半句的语调刚刚变成一种炫耀,就已经被父亲叫停。

“半夏!大人在说话呢,你插什么嘴?”傅东水的声音清清淡淡,如之前的每一句一样平缓,他这句话没有半点怪儿子的意思,只是想让他守规矩而已。

钱笑刚才还高昂的情绪已经泄了一半,看来又遇到个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劝一个琵琶别抱已经不易,又遇到一个故剑情深的,想必定是死路一条了。

“子女是父精母血所成,母亲怀胎、生产都是十分凶险的事,我把妻子的姓用到孩子的名字里也是为了让孩子对母亲的恩德心存感激而已。”傅东水说道,神情却是十足的怀念,正是“取次花丛懒回顾”,看来是打算专心致志父兼母职把孩子养大过一辈子了。

这次的偶遇让傅东水沈文澜两人终于得以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又意外地发现其实他们住得还算近,沈文澜日后能得到一位亦师亦友的知己良朋,也实属情理之中了。

钱笑为这次无功而返的做媒经历感到惋惜,逛街的时候都还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沈文澜见老友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上心,说不感动是假的,“傅东水是好,可他最好的就是一心记挂着早逝的亡妻,现在的男人有几个能像他这样情深意重呢?可我要是跟他好,一来我跟他之间就永远隔着这么个刻骨铭心的,他喜新忘旧是错,不惜取眼前人也是错;二来就算我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要想赢过一个死人,更何况再加上一个青春期的儿子,这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她拿过一件衣服在钱笑身前比了比,“这件好不好?”

钱笑哪能看不出沈文澜的用意,推开她送过来的衣服,“老沈,别人都不问,我可问了啊,”她等到沈文澜默许之后才继续,“你根本放不下,还在等李念琛回头,是不是?”她见沈文澜不回答,举例力证自己的观点,“我看你最近老在家宅着,连任晓东组织的短途旅行都不去,更不要说你换工作的时候明明可以出去散散心的……你是不是担心他回来找你的时候找不到,然后又回美国去啊?”钱笑的声音有些打颤,怕一再提及沈文澜的伤心事会让她支持不住表面上的坚强。

哪个女人愿意坚强,谁不愿在心爱的男人的庇护下软如棉,柔如水,但往往这个人不爱你,这个人不出现,可女人总还是要活下去,所以她们渐渐收起柔和,把自己的脆弱敏感武装起来。表面上再如何刚强的女人背地里大都在等待一个人的怜惜,等待一个人的温柔,让她可以像最软弱的女人一样去依靠,去撒娇。女人是猫,可以狂野凶残地活着,也可以被肆无忌惮地宠着。

作者有话要说:  被人叫“阿姨”真的是一件伤心的事……

☆、南翔小笼(下)

“你放心,我还没傻到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