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顾没有直面回答:“他把我搬上平台后,拿刀将我死去的狱友也……收拾进了他的布包里。”
“也”。
这个“也”字已代表了一切。肖淳终于忍不住,冲去马桶吐了。
于顾坐在原地,声音平稳地继续说着:
鸡窝头拿着刀,一路走一路收割,他不是在杀人,更像是在检验到时间可以收获的庄稼地。
他装满了口袋,在第231层拖着于顾下了平台。
这时候,跟着他一起走的已经不止一个于顾了,平台上挤满了人,他们有了一个小团体。
小团体中有人有火柴,于是他们烧着衣物,烤着肉,在地狱里点亮了通往天堂的路。焦香的肉香吸引着所有人的欲望,他们分吃,他们贪婪,他们争抢。
不听命令的,被鸡窝头一脚一个,统统踹下了洞口,死无全尸。
于顾迷迷糊糊地看着这场盛宴,他觉得荒谬极了,三观不断被打碎又重组,他感觉自己一定会疯掉。
可人的生存本能是如此强悍,他只迷糊了三天就清醒了过来。他好了,被鸡窝头从鬼门关强行拉了回来。
可他真的好了吗?
从被那些肉喂活之后,他就再也好不了了。
“靠着那点肉,我们撑过了来。”于顾道,“第三个月,我跟他很巧的被分配在了同一层。重新分配后,他只做了一件事,杀死了执法者。”
肖淳撑着洗手台洗脸,满脸水珠,转头看他。
于顾道:“他运气不错,执法者刷新在我们的下层。他用被单作绳子,以不要命的打法重伤了执法者,然后将执法者的手脚捆在洞口边沿,等第二天食物平台下来,执法者的手脚被全部压断,它成了一个……真正的肉团,嚎叫着,被他踹下了深渊。它再也没能上来。”
肖淳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生出一丝微妙他之前就是这么想的。
“第三个月我和他在第14层。”于顾道,“运气很好,吃得也很好。但由于执法者消失了,整个监狱出现了秩序紊乱的情况。好不容易从底层苟活下来的人们暴饮暴食,疯狂的索取食物,他们太饿了……这是人之常情。没人听令,逐渐就演变成了抢夺,电影第一部的剧情重演。”
于顾似乎完全陷入了回忆里,他神情恍惚:“我以为他不会管这些事,我们挨到了第三个月,只要撑下去就能活着离开。可我错了,他大概早就已经疯了,我注意到了,可我假装没注意到。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是个胆小鬼。”
于顾的语气里有抹不开的痛楚。肖淳转过身,背靠洗手台,眼神复杂。
“监狱陷入混乱后,他憎恨那些抢夺他人食物,扰乱秩序的人。他开始召集人手,惩罚他们。”于顾道,“他有本事的,最后半个月,他居然将那群违反秩序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可他越来越残暴,身上逐渐有了那个执法者的影子……”
肖淳意识到了什么。
“最后一天……”于顾停下了手里的活,仰起头,不知为什么,肖淳感觉他是在哭,“最后一天我醒来时,他不见了。他的床上,躺着那个执法者……”
肖淳后背发凉,莫名的,他感觉背后的镜子里正映着那个鸡窝头的脸,正直直地看着他们,听着他们说话。他不敢回头,快步走向了于顾:“是……你那个朋友吗?还是……它回来了?”
“都是。”于顾沉默了许久,低下头,道,“我说过了,它是象征。象征不会死。”
肖淳理解到了其中的意思,顿时打了个哆嗦。
“你已经撑过了三个月,为什么你还在这里?”肖淳盯着于顾,他心里的怀疑和恐惧在扩大,“那个执法者……你的朋友,他没对你做什么?你确定你……”
肖淳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一句“你确定你没有死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于顾接下来的话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他整个人僵在了当场。
于顾说:“他变成了执法者之后,我头顶的倒计时重新开始计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