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的马车由一队侍卫护着,从道路转角的小巷里转出来,两侧都是他雇佣的带刀暗中随行的江湖人士。

然而马车忽然停了一下。

道路尽头站着一个撑十二节竹骨伞的女孩。

纷纷的雨珠击打在伞面上,又从伞边缘滚落下来,站在伞下的女孩像个山间披薜荔带绿萝的妖精,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与缥缈不定的灵气。

如瀑的雨幕之中,撑伞的女孩盈盈地行了一礼:“还请大人停步叙话。”

车厢里的大官掀开一角帘子,听见雨水里女孩清晰的声线:“大人为官二十年,侵吞良田三万亩,税钱十万缗,金玉铜瓷、珠翠玛瑙、书画古玩不计其数......”

“恳请大人归还于民。”

“杀了她。”车厢里的大官冷冷地下令。

刀剑出鞘的声音惊起在雨幕之中。就在侍卫们冲上前的那一刻,撑伞的女孩忽然让开一下,站在她背后那个戴斗笠的少年轻声说:“捂住耳朵。”

泼溅的雨水里绽放开大朵大朵的血花。戴斗笠的少年踩着血提刀迎上前,旋转的刃光如同一道在黑暗之中流闪的电光。披在他肩头的氅衣滑落,露出底下深绯色的大袖,血珠沿着半透明的刀刃落在衣袂之间。

“撕拉”的声音响起,挡雨的车篷被硬生生斩开,坐在车厢里的大官睁大一双惊惧的眼睛,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少年踩着雨水提刀在半空之中折返,甩开的一弧血光如同一捧盛放的红梅。

许久之后,云渺松开捂住耳朵的手,睁开眼睛时,面前的少年捡起地面上的伞,为她遮住雨,而后把她轻轻抱进怀里。

在屋顶上的几个起落之后,他们回到城中的客栈里。翻窗进来的少年把她放在一张榻上,抓过一张干净帕子,盖在她被雨水打湿了的头发上,撑着一只手坐在她背后的一张木凳上,低下头帮她擦头发。

坐在榻上的云渺握着一支笔,往小册子上记东西。那本小册子是江湖上相关的悬赏单子记录,这次他们接的这一笔是目前最大的。

一路上他们就是这样一边接单子一边往长安城而去。

原本中间人这个行当做的是类似于牵线搭桥的活,大多数悬赏任务都不需要中间人自己出手。但是好几年过去,谢止渊手下没什么刀手再来联系他,所以他要从自己接单开始重新做起。

把这笔单子整理好以后,感觉到淋了雨以后脏兮兮的,云渺推着谢止渊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