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有无新仇旧怨,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被他拿来挡刀,姜锦也不会下手,她堪堪收住剑势,怒目圆睁,骂道:“她是你的亲女儿!”

裴焕君朗声大笑,道:“这就算她有些用处!”

他的虎口死死圈在裴清妍的颈项间,“别跟来,我自不会要她性命。”

姜锦深吸一口气,脚步一顿。

以为是来寻人,她只随身携了一柄长剑,什么弓箭暗器统统没带,此时此刻,只能眼睁睁看裴焕君遁走。

她在心里默数到三百,沉下心,朝裴焕君逃走的方向快步奔去。

放眼望去,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了,想必他不是孤身前来,附近一定还有人接应。

姜锦皱了皱眉,按下浮动的心绪,去找裴清妍。

人是找到了,就是情况不太妙。

这个不太妙,说的倒不是受了伤。

裴清妍腿软得站不起来,见到姜锦回身找到她的瞬间,包在眼眶里的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姜锦叹了口气,蹲下递了张帕子给她,没问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姜锦才摸出了袖中的响竹,道:“哭好了?哭好了我就叫人来了,带你回去。”

裴清妍抬起头,她抹抹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求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们,就说……”

姜锦已经替她想好了理由,“就说你迷了路,不小心走到了深山里。”

裴清妍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她抬起微颤的湿润眼睫,伸手拽了拽姜锦的袖子,小声说了句抱歉。

姜锦能把事情猜个大概。

估计是裴焕君悄悄传信,而裴清妍念着那到底是自己的父亲,想着偷偷跑出来见一见或者如何,哪曾想……

“放心吧,今日的事情也牵系到我,解释起来太麻烦,我会帮你瞒住的。”姜锦说。

摊上这么个爹,也是倒霉,无论怎么解释都尴尬,还不如就编个由头混过去。

裴清妍缩回了手,说完抱歉又说了句谢谢,她闷着头,似乎想问什么,却张不开口。

她看起来恹恹的,后颈的淤紫也太过显眼,姜锦顺手替她理了理衣领,随即拉响了响竹。

回去以后,裴清妍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谁都不肯见,把自己闷在房里不出去。

旁人也不觉得奇怪。娇生惯养的女郎,误入野山,差点葬身野兽腹中,害怕也正常。

卢宝川大概也如此作想,和姜锦道过谢后,又差人送了满车的谢礼来。

此事其实勉强算是因她而起?姜锦这谢意承得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晚间,不大不小的宅院点起灯火,坐在饭桌前用晚食的却只有她和薛然。

凌霄与凌峰不在。

薛然抱着碗,小声问道:“姊姊,他们去哪了?”

姜锦答道:“他们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了。”

那日带裴清妍回来以后,姜锦把何时何地碰到的裴焕君,告知了凌霄。

当晚,凌霄郑重与她拜别,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返还范阳。

即便裴焕君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姜锦也依然觉得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然而未曾消解过的仇恨需要用鲜血来祭奠,她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阻拦凌霄。

这是她一定要做的事情。

话虽这么说,担心却还是免不了的,想到几日未见,也不知她安全与否,姜锦忽有些食不下咽。

她轻轻搁下筷子,叹了口气。

薛然的饭吃得看起来也不太香,他低头捧着碗,隔一会儿就悄悄抬眼,从碗里拔出目光偷偷去觑姜锦的神色。

再看不出来他的怪里怪气,那就是傻子了,姜锦无奈,叹气叹得更深。

她托着腮,扬眉问薛然:“这几日,你都在忙什么?”

薛然被饭噎了噎,他支吾了一会儿,还没支吾出个结果,就听见姜锦一语直击重点:“你在替谁诓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