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很明确,拿他这把剑也不妨碍他日后报恩。

话都已经这么说了,一个掉到钱眼子里的村姑实在是不应该拒绝,姜锦最终还是收下了。

她坦坦荡荡地想,锈柴刀换好剑,这笔买卖,做得可真值。

没过两几日,姜锦从陈七婶那边听到了一个消息。

她神秘兮兮地找到姜锦,同她闲话:“最近可别夜里出门,邪性得很!”

姜锦心道,再邪门也没她死而复生又回到过去邪门了,是以并不在意,只是捧场地发出反问:“啊,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陈七婶把声音压得更低,就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东西一般:“前几日撞邪的陈茂文,就那里长家的,疯得更厉害了。他昨儿夜里偷偷跑出去,再被找回来的时候,人在山脚下,手脚像是被狼咬了。”

“被狼咬了有什么奇怪?”姜锦不解。村里年年都有进山遭了野兽袭击的,不算什么稀罕事。

“可奇怪的是,他的舌头也没了,就像被人拔了似的,有人说他怕不是夜里走错了路,不小心闯到拔舌地狱里去了。”

陈七婶说着,话里却没多少惋惜。陈茂文本就是个鸡鸣狗盗之徒,是以才会把他当作谈资来讲。

姜锦失笑,道:“怕是他得罪了人,才被人背后下手了吧。”

陈七婶道:“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我也觉得太邪门了,不过锦丫头,你一个人住,总是要小心些的。”

嘱咐过几句,陈七婶便走了。

姜锦目送她回去,旋即叩响了裴临的房门。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了,裴临抱着臂走出来,挑眉看她:“姜娘子有何贵干?”

姜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话问出了口,她说道:“昨晚,崔公子可曾出去过?”

“不曾。”他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记忆中的裴临极少在言语上耍什么花招,不是扯谎的人。于是姜锦便放下心来,“没什么,只是多嘴问一句。”

是她多心了,竟怀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为她逞凶出头。

裴临也没有再追问,他侧过身,抓起了倚在墙边的木剑,道:“走。”

姜锦颔首。

死水微澜的生活终归是因为他的出现有了一些不同。这两日,他伤好了不少,撞上清早练剑的姜锦,主动加入给她喂了几招。

而后,不必谁再主动提出,他们之间又再练了许多场。

姜锦身上这些本事都是袭自老猎户姜游,他做事散漫不着调,唯独在姜锦幼时,发现她上蹿下跳地很有天赋后,抓她习武这件事情很认真。

只不过他穷得裤-裆里没两个子儿,只削了木头给她做剑,再省了点酒钱买了些清漆,所以时至今日这把木剑也没有腐坏。

姜锦重生回来,更不会荒废自己,日日早功不曾耽搁。如今有裴临主动给她喂招、陪她练剑,她很是珍惜这样的机会。

此时裴临拿着的便是姜游手造的那把木剑。

木剑其实没有限制他的发挥,只不过前些日在山中遇到元柏,轻易便叫他看出他的武艺突飞猛进这件事情,让裴临心下有了提防。

他刻意把剑招收放得稚嫩许多,不曾叫姜锦如元柏那般瞧出点什么异常。

其实姜锦未必没有怀疑过他的不同,裴临清楚得很,只不过他到底占了先手,她背负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露了端倪,在他的刻意掩饰之下,她才没有继续深想。

压着剑,其实打得不算太酣畅淋漓,但是每每撞见姜锦专注的眼神,裴临心下还是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她在病榻荒废多年,如今差不多是一点一点再从记忆里拾起自己的本领,很多时候的技巧都算得上拙劣生疏,可裴临却能够感受到她用功的每一秒,都是极其快活的。

裴临确实没看错,姜锦确实发自心底的快活。

尽管只是在练剑,每一招她却都用尽了全力,仿佛这样就可以扫去过往所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