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冰凉的手,放在了他的额头。
手指轻轻的转着圈,动作生涩而不得法,安抚的揉着太阳穴。
这本该是个很舒服的姿势,可谢临溪一想这是谁的手,就老大不自在。
谢临溪甚至能感受到,顾青衍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顾青衍正在看他。
枕在肩头的人眉目过于俊美,脸颊和耳垂因为醉酒而覆上一层薄红,似乎醉的历害了,连呼吸都变得轻微,等谢临溪实在不自在,睫毛控制不住的微微抖动,顾青衍又烫到一般,仓皇移开视线。
好在这时,张晨的车终于来了。
顾青衍将装醉的谢临溪扶进后座,小心翼翼的摆好了姿势,临走时嘀嘀咕咕了一句,而后关上车门,目送他离开了。
车门内,谢临溪昏沉的脑袋回想了半天,终于弄懂了顾青衍想说什么。
后面拍戏,你来片场吗?
谢临溪心想:“我来呀。”
他可喜欢看顾青衍拍戏了。
死对头虽然脾气不好,又闷又小气,还喜欢阴阳怪气,但谢临溪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喜欢看顾青衍的演戏。
长得好看,演技又好,尤其那股子不服输的倔强劲儿,谢临溪真的喜欢,后来顾青衍息影改行做投资,他惋惜了好一会儿。
*
第二天,《鹤唳》正式开拍。
谢临溪这大忙人,当然不可能天天来片场,他大多数时间还是要呆在耀世处理公司事务,只有耀世这边没事的时候,间隔个三五天,才往片场跑一跑。
谢临溪来的第一场戏,就是顾青衍饰演的谢明青刚刚出场的时候。
谢临溪来时,拍摄已经开始了,随着导演一声令下,镜头缓缓推进,带到完整的布景。
这是一处牢房,昏暗潮湿,角落里布满了湿滑泥泞的青苔,青苔边的桌台上放置着针和刀片,闪烁着冰凉的金属光泽,用来审讯的刑具,而牢房中间是一方木制刑架,刑架上是一位悬吊的着的,昏迷不醒的男人。
镜头推大特写,男人缓缓睁开眼,旋即将目光投向某处,眼底露出了明显的惧色。
镜头往他的视线方向推进,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军靴。
皮质长靴紧紧包裹着小腿,勾勒处饱满圆润的肌肉线条,接着,镜头缓缓上移,定格在了某处。
阴郁冷漠的军官正坐在刑房的阴影里,眉眼隐藏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之下,尽是冷漠和疏离,听见男人的喘息,他斜睨着抬眼,看向刑架上浑身是血的男人,视线漠然的如同在看一袋没有生命的垃圾,对方的痛苦,嘶吼,喘息,换不来军官的丝毫怜悯,反而只有无动于衷的嗤笑。
谢明青正在给皮鞭上盐。
刑具明显撕裂过太多人的皮肤,血迹沁入皮革,让长鞭显现出不详的猩红,而谢明青修长冷白的手指执着一根书画用的毛笔,正施施然蘸上盐水,一点点往长鞭上涂抹上去。
动作费时费力,要沾盐水,直接放入盐水桶就好,谢明青的这个动作,与其说是为了鞭打更疼,不如说,是他自己享受这个过程。
涂抹完了,谢明青还左右打量,似乎在观察,涂的均不均匀。
在漫长的沉默中,只剩下男人的喘息,和谢明青的毛笔摩梭过鞭柄的声音,气氛被拉的异常紧张,就在演员和导演组都崩到极致的时候,长鞭毫无征兆的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鞭花,发出撕裂空气的爆鸣。
明明知道是假的,刑架上的演员还是情不自禁的一抖,面色本能的带上了惧意,而后,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后跟踩踏上牢房地面,咚咚咚,镜头追随着谢明青的鞋跟推进,最终停在了两人对视的大特写上。
谢临溪小小声和秦啸前说话:“盐水那段是临时加的吗?好像和最开始的镜头编排有所不同。”
谢临溪是看过姜可版本的,那小男生长得太幼,发型还是高颅顶大刘海,秦啸前生怕给他特写,草草带过,虽然得益于对手演员的表现和环境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