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元和玉春今日来自然只是凑热闹,玉春玩了两轮,到第三轮卡了壳,众人笑闹着说身为外族人已经很有几分厉害,只是酒还是逃不掉,玉春如今不能外食,更别说喝酒,萧景元便接过来替他喝了,几个学生想让萧景元也加进来玩,同样还是第三轮输。

玉春歪着头朝他看了下,弯起眼睛笑了笑。

会也只当不会,都是些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读书人,萧景元身为人君,自然更高兴看到他们的潇洒恣意。

又喝一杯,萧景元笑着说自己实在才不如人,不远处刚和人对完诗的魏少泽这才发现皇帝居然也来了,急慌慌要过来迎,萧景元却伸手示意他免了,玩笑道:“总算有一回见到朕不是落荒而逃的了。”

魏少泽不大好意思地道:“皇上怎么也来了。”

玉春朝他挥挥手,“殿下陪我出来玩。”

魏少泽点点头,又朝他看看,嘿嘿笑了下道:“我就猜到你要来,单独让人给你做了糖芯儿梨,还有陛下的那一份,你现在可要吃?”

萧景元道:“听说晚间还有画舫游湖?”

“对!”魏少泽扇子呼啦一下打开,很风流地道:“我们筹办许久,自然要好好热闹一番的。”

“二楼靠江边有个绝佳的好位置,特意给二位留下的。”

魏少泽话刚说完,那从江南来的书生就朝他招了招手,是个长相很英气的年轻人,魏少泽便又匆匆行礼跑了。

玉春期盼地朝萧景元看了看,萧景元道:“出来玩自然要尽兴,到时候宫门落了钥,回不去便在太子府里住一晚。”

他捏了捏玉春的脸,“我难道还会扫眠眠的兴不成?”

这个季节,天色晚得还早,水云间这座三层小楼上的红灯笼一点一点亮起,江面上画舫轻摇,水面荡开浅浅的波纹,灯影绰约与水月相接,玉春挖了一口魏少泽刚刚送来的梨盅,心情极好。

雪花梨挖去中间的梨芯,加了枸杞和桂圆,添了四五颗黄冰糖一起炖煮,梨肉软烂香甜,玉春给萧景元也喂了两口,这里没什么人,他们便离得很近,萧景元不久前又喝了那两杯酒,呼吸间带着一点浅淡的酒香,亲了亲玉春的脸颊。

玉春看着游船,忽而发现上面有个熟悉的人影。

身后传来几个书生的说话声,隔着竹帘断断续续。

“新出的《青山书堂词话》,你们看了吗?”

“我前些天刚买了一本,彻夜读了,当真很好,笔锋辛辣有前人风范……”

“我倒觉得写这词话的人心中似有不平之气。”

玉春微微瞪大了眼睛,画舫之上宋影青同他们遥遥举杯,手腕微微一晃,继而一饮而尽。

他许久才道:“宋先生将他老师当初留下的词话写完了。”

萧景元轻声道:“那并非他的老师。”

“而是他的父亲。”萧景元同样举杯,“只是当初时事所迫,才以老师相称。”

“细细算来,其实是我的老师。”萧景元苦笑了一声,“如今终于能重新这么称呼他了。”

玉春垂眸,“会很遗憾吗?”

“自然。”萧景元牵着他的手,“但如今这遗憾,或许终于消散了许多。”

他道:“眠眠想坐船游湖吗?”

“江上的景色应当更好。”

他们登上一苇小舟,船舱上系着一串浅色的灯笼,船夫短暂地离了船,而萧景元坐在船头摇橹,玉春好奇地接过来,也撑了会儿船。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已经重新坐回萧景元怀里甩着手说好酸。

小舟随着水流缓缓前行,萧景元给他揉着手腕,见他在自己怀里困得脑袋一点一点,已经打起瞌睡来了。

喧哗声渐渐远去,水波潋滟,清风明月,盛世胜景如一幅画卷悄然展开,而他们不过刚刚落笔着墨。

小舟靠岸,玉春迷迷糊糊地睁眼要他背自己,又想起不能被压着肚子,就拉着他的手打算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