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军问。

马平川没吭声,顿了一下才说:“去刻石头了。”

“刻石头?”

老罗兵龄十年,从来到索兰山哨所起,就常在巡逻的时候捡好看的石头回来刻。没人知道他

在耐心地刻什么,刻花,刻草,刻谁也不认识的图案。老罗有一次提起说他给老家的女朋友

刻的,山里实在不知道送什么,等退伍了,回去送给她。

老家的女朋友没有等到他退伍。这些还没来及送出去的石刻,在老罗哨所的床底下排列着,

排得很长。现在老罗越来越少言寡语,却没有停止刻那些石头,马平川说,也许,老罗想在

回去的时候,带着些过去的念想吧。

周海锋把这些告诉单军,单军听了,没说话。

在这样的夜晚,漫长的国境线上,有多少年复一年的边防战士,思念着曾经心爱的姑娘?

“在想什么?”

周海锋坐到了单军身边,问。

“我在想,还好,你在这里。”单军回过头,看他。

他很幸运,他想的人,就在身边。

周海锋看着他,拉过单军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暖着。两个人就这样一起坐在无人的台阶上,

远远地看着那棵树。

夜风凛冽,寒月悬挂天边,夜晚的索兰山山巅笼罩在深浓的云雾中,从这里看不见 357 哨

所,也看不见更高、更远的观察哨。

那个“一个人的哨所”,在距离天更近的地方,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那里是什么样的?

在那个山巅的小屋,屋里曾经有一个人,两年的日日夜夜,又度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

那些如今夜一般,寒风呼啸的夜晚,他是否也在这样,和所有边防上的人一样,思念着某一

个人?

在最遥远的国境上,在最孤冷的天边上。

单军久久没说话,周海锋察觉了他的沉默,将他手心一捏,搓了搓他的手指。

“怎么了,这么安分,看来,今天我给的刺激有点大啊。”

周海锋笑说,脸上难得露出一闪而过的戏谑。

“你那个不算啊?”

单军立马反驳,周海锋看他立马被激活了,还是那个单军,笑了,带着宠。

“那是我的台词,你想干吗,明抢?”

“抢都抢了,怎么着吧。”

这就是单军的语气,周海锋模仿得活灵活现。

想起周海锋婚礼上那一幕,单军身上就发热。

“胆儿挺大啊,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时候。”

单军是真没想到,在那样的场合,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周海锋会这么做。他一直都那么

冷静,理性,这事儿实在不像是他会干的,可周海锋竟然偏偏就这么做了,毫不犹豫,毫不

迟疑。

“你没想到的还多着。”

周海锋微微一笑,说。

“我着什么急,人都是我的了,还有多少没想到的,以后也全都归我,我慢慢看不就得了。”

“什么你的我的,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国家的。”

周海锋就想逗单军,偏不顺着他的话,逗单军,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国家的,也是我的,我不也是国家的吗?不也是你的了吗?放心,国家不会吃醋的,忒大

方。”

周海锋没忍住,一下子哈哈笑了,笑得爽朗而阳刚,照亮了这寂静的夜。

单军盯着他的笑容,像一道温暖的阳光,扫去了他之前想起凌云峰哨所时,心头的惆怅。

单军抽出手来,伸臂一张,就将周海锋连人带着大衣,一起揽入怀中。

已经熄灯了,四下无人,这是营区后面的空地,他们静静享受此刻的恣意世界。

“我就特喜欢看你笑。”

单军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