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海锋这样并肩在大院里走走,单军好像还是他十八岁那会儿,周海锋似乎就没离开过这

个大院,眼前熟悉的球场,飘着饭菜香的食堂,司令部的钟楼,警卫连方方正正的营房……

都一下子生龙活虎起来,比起上次回来,这一切仿佛都有了生气,就连早就听腻歪了的大喇

叭里的军号,也变得顺耳、舒服。

迎面的人不时和单军打着招呼,这儿的干部哪怕有不少新来的,很多都认识单军,这可是大

院儿的名人,传说是一撂撂,轻易见不着,听说刚立了战功,实战!背后提起这位司令公子,

谁不竖大拇指?

而走在单军身边的人就不认识了,不仅不认识,不少人还悄悄打听:

“旁边那人是谁?没见过啊。”

“不认识,跟司令公子好像很熟啊!看他俩形影不离的,转半天了。”

“咋的,你也想跟司令公子熟,也得轮得着啊?”

“得,这个队我可不敢排,想跟他熟的还不得排到大门外头去”

这大院虽然变化不大,还是有些地方和以前不同了,篮球场新开了好几个,水塔也给保护架

拦上了,星光路后面在维修营房,那段路给围挡了起来,俩人走到那儿就过不去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回来,单军也不在意。

两人索性坐在了后头的山坡上,下面对着运动场,许多战士正在踢球,春风拂面,坐在高处

俯瞰军区大院,整齐排列的红房顶,郁郁葱葱的水杉林,高高的水塔尖和钟楼顶,都是这个

城市最美的一幅画。

周海锋看着,指着那水塔告诉单军:“我经常梦见它。”

在索兰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周海锋常常梦见这个水塔。

梦里的一切都很模糊,只有这个水塔,总是很清晰。

“梦见它?就没梦见人?”

单军明知故问。

“人没有,”

周海锋说。

“皮猴子有一只,上蹦下跳的。”

单军薅了把草向周海锋投射,周海锋笑着躲开。底下踢球的人脚开大了,球飞了上来,单军

眼疾手快,探身一挡,手臂一张跟接篮球似地把球捞住了。

“哥们儿!扔下来!”

运动场上汗流浃背的战士们远远冲他喊着。

单军蹦起身来,没扔球,大脚一开,一记远射,足球在阳光下划着弧线跟炮弹似的飞入了球

场的空地,这一脚够狂野的,底下战士也看不清他是谁,也当是个兵呢,调皮地冲他一比大

拇指,单军一乐。

周海锋看着单军跃跃欲试的样儿,边防连那天寒地冻的地方,总是裹在厚厚的棉袄里,到了

这儿,他蓬勃的朝气和迎风就长的春天一样,野,周海锋喜欢看到这样的单军,微笑了。

梦里,他总是搂着一个人,站在那高高的水塔上。他肆无忌惮地拥抱着他,感觉迎面的大风

呼呼作响,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有时候是在一片混沌的中央,有时候是四处都是雪的地方,梦境总在变换,只有那座高耸的

水塔,在他的梦里,他怀中的那个人永远都在塔顶上,在星空下面等他,他爬上去就能看见

他,拥住他,即使每一次在冰冷的小屋中醒来,抱过他的感觉,依然残留在他的胸前……

单军往山坡的草坪上一躺,包围着他的,是熟悉的一切。

和煦的风,温暖的空气,鸟语花香的繁华,家安逸的味道。

“这儿的天,还是差点儿意思。”

单军嘴里叼着根草,仰望着头顶的天空。

大城市的天空,和边防那儿纯净的蓝天没法比。

“雪虎这会儿该喂肉了吧?”

单军咬着草,自言自语。

回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