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三次之后,朱厚熜便受笺,按照流程下谕令给礼部,定于四月二十二日即皇帝位。
双方经过这样一场争执,杨廷和也对这位新帝有了更直观的感受有政治敏感度,主观意识强,并非之前大家认为的“年轻好把控”固有印象。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礼仪注中的“谒见武宗几筵,拜谒张太后,遣官祭告宗庙社稷”流程,在被朱厚熜看过后,也调整了顺序,在见过百官宗庙后,再去见张太后。
杨廷和默然应允,眼见着压不住,君臣名分在这里,难不成他还能要皇帝的强?
李盛在树上摇尾巴,两只猫瞳眯起来看着下面一片朱紫袍服的官员,论起治国,小朱可能不是最好的,但是论政治权谋,他可是天赋型选手啊!
先见张太后,就意味着是在得到这位太后的允准和赋权后,才去行使皇帝的权利告宗庙见百官;
而颠倒后则不一样,是在见过百官,已经成为名义上的皇帝后,以皇帝的身份去拜见这位皇室中的长辈。
政治意义不同啊。
当日便是二十二日,正午时分,朱厚熜进入华盖殿,审阅他的即位诏书自是杨廷和主笔。
杨廷和虽说权柄过盛,但对于朝政,是真的洞明察真,当年武宗一朝,朝中弊政不少,更有宦官专权、皇亲骄横等多事。
如今新君即位,当有另一番新气象才是,于是在新君的即位诏书中,他把心中关于大明朝未来的政治期望全数彰显。包括向来棘手的太监监军、皇店之设、禁卫将官不法、豹房番僧等敏感事件,都包含在内。
但朱厚熜却觉得心情沉重。
他并非不知朝廷积弊,但他初初上位,第一道诏书便要这样言辞锋利地得罪人吗?
宦官、禁卫,这些都是与皇家生活息息相关的,若这样手段凌厉,是不是会激起他们的反抗?兴王府旧人自然会倾尽全力保护自己,但他们毕竟是刚来到皇城,根基尚浅啊,若有人暗中行鬼魅之事,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何况,朱厚熜目光深沉起来,他的堂兄朱厚照虽说荒唐,但也是勤于武功身强体壮,前不久还带着人奔波千里去打仗,正值壮年啊,怎么就在水里淹了几下,就这样一病不起了?
或许真是天意,但他也不得不多想。
想到这,他又看了看蹲在旁边书桌上的昭昭,旁边的黄锦正给他梳毛,在路上一直没敢让昭昭洗澡,怕它冻着,现在进了宫,有条件了,大猫咪终于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回痛快的。
他想起在路上,昭昭多次去找郭勋玩。
勋贵,军权,兵将,军资。
什么是皇帝?就算是坐在龙椅上,也不一定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子。
令出于宫中,能通行于朝野,这才是皇帝,反之,若皇令不出宫,那也不过是个吉祥物罢了。
宦官和禁卫是天然的皇权触手,他完全可以拉一批打一批,而不是把所有人都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一下子把这么多皇帝近臣都处理了,那他怎么获取信息,靠着手里这点人?那不成了聋子瞎子了?
他要实权,他要走得稳,走得安全,这张诏书如果就这样发下去,绝对不行。
他不想一来就得罪这一大堆人,要收拾这些人,完全可以慢慢来,何必在新君刚刚登基的时候就弄得人心惶惶,把人逼得这么紧呢,若是这些人急了眼,内外勾结,那首当其冲的可不是他这位首辅大人。
因此,在殿中等待的杨廷和等人便见到了文书房的内侍,传旨,令删去诏书中有关宦官和禁卫的几条。
杨廷和的手笔诏书,朱厚熜拒绝背锅。
杨廷和闻言大惊,抗言道决不轻易改诏,若新君执意如此,带新君即位,他便立刻请求致仕。
一旁的蒋冕、毛纪等人也都声援,极力说明宦官干政的危害。
在书房里砸积分开视角的李盛简直想笑了,当着传旨的小太监说宦官专政害国,你们可真是一点不把人家当活人啊。
既然这边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