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也是无法,只能先拖着装死。
韩安国也是聪明人,这一拖,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天子是并不属意于他了。
韩安国在官途上几番波折,最开始少年得志,扬名于吴楚七国之时,而后又落罪入狱,以士子之身受狱吏之辱,起用后不久又犯法免官,后来投靠田蚡才慢慢爬上来。
眼看着就要登上丞相之位了,他是日夜都盼着那份下令诏书,可陛下他不乐意啊!
君心如日月,谁能相抗呢?也许是他命中就欠缺这一点运气吧。
眼下他若是不识趣,难道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倒不如他自己给陛下递上这个台阶。
韩安国长叹一声认了命,第二天就上奏称自己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腿脚受伤严重,已经无法行走了。
刘彻还派了人去看望,回报道韩大夫果然无法行走,只能在家中卧床将养,自然也担不得丞相的位子了。
既如此,刘彻便顺水推舟,赏赐了不少药材珍品,令韩安国好生养病,转头就提拔了新丞相薛泽。
薛泽,是高祖时期一位功臣的后代说起来历,最能提起来的族人还是高祖时代的,可见这个薛泽,或者说薛家,这些年来混得都很一般,既无名声也无甚才能。
薛泽本人,可圈可点的特质也无非就是廉洁、谨慎,仅此而已,他也非常识时务地遵照刘彻的心思,“无所能发明功名于当世者”,无所作为。
但刘彻很满意,这就够了。
天光五年的十月,河间王刘德去世,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李盛正蹲在漪澜殿的廊下晒太阳,旁边刘珺小姑娘正带着妹妹串珠络,从盒子里挑选合适颜色的玉珠金珠,还时不时放到金雕脖颈处比一比,看一看颜色衬不衬。
“姐姐!放这个!这个葫芦!”
刘郡接过来看了看:“这个太重了,耽误阿曜起飞,要挑一些细小的。”
李盛甩甩头,看看刘珺小公主手里已经串了三圈的珠串,心说这一堆怕不是有一斤重了,就算加上那只小葫芦也没多大影响。
再细小的珠子也禁不住她串得多啊!
“河间王叔不是上个月才来了吗?还给我送了一块很大的玉佩,怎么好好地就生病去世了?”刘珺抬头问母亲。
卫子夫摸摸她的头没说话,她一向谨慎,外朝的事儿,她不知道多少,也从来没打听过,天子的脾性她很清楚,被窦太皇太后和王太后明里暗里地影响了这么多年,他绝对不会乐见一个后妃熟知朝政。
“串好啦!”刘珺满意地打上结子,作势要给大金雕戴上,玉珠珊瑚珠琥珀石核桃木珠串了一大堆,她还分了颜色对称排列,这样一看,很像是后世冬天的那种毛衣链,超豪华版本。
李盛无奈地看了一眼,乖乖歪头凑过来给她戴。
珠串太长,在金雕的脖子上绕了三圈,李盛戴着珠串小心翼翼地飞了一圈,歪头让卫子夫拿下来,用翅膀尖尖拍拍刘珺小公主的手:你这番好意,鹰鹰心领了,但是鹰鹰戴起来真的很不合适,还是珍藏吧。
在漪澜殿蹭了一顿晚饭,李盛跑去找刘彻了。
刘彻正在看礼官给河间王拟定的谥号,最终定了“献”字,“聪明睿知曰献”,这是个美谥。
说来可笑,这河间王,还是不少儒生心目中的理想君主呢。
河间王是栗姬之子,酷爱儒学,爱好藏书,有不少儒生学者,都投奔河间王,他都礼重有加。
刘彻明面上尊儒,但实际上是外儒内法,根本目的是为了集权统治,把儒学当成手段。
但河间王刘德不同,他是真正地尊奉儒学,向往先哲往圣的太平盛世,追求仁义大道。
也因此,后世有不少儒生觉得刘德比刘彻更适合当皇帝,比如司马光、朱熹等人就曾经畅想过,若汉景帝不取刘彻,而是以刘德为太子,那么礼乐制度一定会在汉朝复兴,国家可省去祭祀求仙之费,刘德一定不会大肆兴兵,百姓也可免除战争劳役之苦。
这就有点太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