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阁尽处。

他没有看郁仪,目光仍旧注视着前方:“这才是你真正想让我看的,对吗?”

郁仪说:“这在于你想不想看。”

二人说话时呼出了阵阵雾气,安静地散在空气里,陆雩默默良久,终于转头看向郁仪:“实不相瞒,我心里是……很想看见她的。”

他素来老成,平日里讲话也总是一字千金的样子,今日能坦白自己的心思,已经很是难得了。

“她今日为了能让我见她盛装的模样,不惜只穿这么单薄的衣裳走了这么久,却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我知道她心里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苏给事。”他轻声道,“你和张大人,比我更幸运。”

他不知道苏郁仪和张濯今生的缘分,耗尽了张濯整整两辈子的光阴。

他只知道他们两人可以守护着彼此心照不宣的情意。

郁仪没说话,因为她知道陆雩不需要她回答。

“苏给事。”他郑重其事地看向郁仪,“如果可以,请你替我转告公主殿下。”

“她今日真的很美,美得会让我记住一辈子。”

在这赫赫宫闱里的每一个阴冷的日子,总会有不被允许的情愫渐渐长成一朵葳蕤的花。

“好。”郁仪轻声道,“我会告诉她的。”

那日分别后,郁仪再次回到了凤藻宫。

永定公主正被何司饰强迫着喝了姜茶:“可怜见的,一个没注意公主就自己出门了,连个奴婢都没带,这要是生病了,娘娘当真是要心疼坏了。”

永定公主正在敷衍着何司饰,见了郁仪,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趁着何司饰出门,郁仪在永定公主的床边坐下:“他说你今日很美,他会一辈子都记得。”

听闻这一句,永定公主眼圈泛起一丝红:“果真吗,他果真如此说吗?”

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永定公主哽咽了一下,又默默拿帕子擦泪。

“有他这句就够了,谢谢他能说这些。如今我心愿已了,不论我母后想要将我嫁给谁,我都情愿了。”

*

陆雩走时没有和永定公主道别,永定公主也只装作不知。

他走时天才蒙蒙亮,永定公主没有睡,一个人坐在床幔后独自睁眼到天明。

何司饰来替她绾发梳妆,在日出时分,永定公主便成了盛装的神女。

各色杂花珠玉妆点着这位王朝最尊贵美丽的公主,她头戴面纱,手中拿着白玉瓷瓶,将苍茫山中洗尘泉的水撒向车架两旁的百姓们。

赐予他们祝福,赐予他们吉祥。

某一刻,永定公主又有些出神,她心里想,世人一次次求得天神佛母庇佑,那么又有谁来满足神仙们的心愿呢,还是说天上的神仙早已满足了每一个心愿,亦或者他们已经达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呢?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一切抛在脑后,因为她看见了人群里的苏郁仪。

她手握净瓶,轻轻用树枝将甘露点洒向她,然后在心中认认真真地默默祝愿她:平步青云,官路亨通。

随后,她又看见了离郁仪三步之外站着的张濯,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苏郁仪的身上。

聪明的小公主偏着头想了想,又蘸了蘸甘露,轻轻洒向张濯,一样在心里祝福道:祝你心愿得偿,真的能让她得到快乐。

永定公主想,这应该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了吧。

如果她真的是天上的神仙就好了,这样她就能真的满足所有人的愿望了。

她这样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静静地凝视他。

那个人挺拔健硕,如同小山般巍峨,他穿着汉人的衣服,头戴毡帽,却因为那一双琉璃色的眼眸分外引人注目。

而那鸾车上的小公主,纤纤弱质,像是一朵将开未开的花骨朵,让人生出无限渴望攀折的心思。

没料到,小公主恰好在此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