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四起, 似是?察觉到不妥, 萧芜将身体坐入水中, 只余一个脑袋。
谢枢好脾气?的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萧芜垂眸:“对岸有声音,我不知道是?什么。”
谢枢站在身?后,萧芜安全感回归,羞耻后知后觉的涌了上来,山野竹林间有些动响多正常, 他?在上陵宗结庐而居时还听的少吗?夜间起风时,竹林簌簌, 山峦逼夹出尖锐的呼啸,哪里不是?鬼哭狼嚎,何至于眼巴巴的叫人来?
却听竹叶声响起,谢枢步履一动, 踱步到对岸, 旋即笑出了声。
他?似乎探手从地上抓出了个什么,笑道:“仙君说得莫非是?这?个?”
是?一只竹鼠。
那倒霉竹鼠也不知道自个如何得罪了无妄宫主, 又惊又怕,在他?指尖拼命挣扎, 无力的踢踏着空气?,毛茸茸的皮毛炸起,发?出吱吱吱的叫声,听着可怜兮兮的。
“……”
堂堂仙门第一人,当今正道魁首,居然在药浴时害怕区区一只竹鼠!
萧芜不想说话了。
谢枢打量着手里的小东西:“无妄宫乃洞天福地,小动物长的也比寻常大些,但它毕竟只是?一只小竹鼠,应当不会泅渡过整个温泉去咬仙君,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上挑拉长,充满了揶揄的意味。
萧芜:“……”
他?忽而脸色爆红,耳尖染上血色,只觉得哪哪都烧的厉害,恨不能立刻遁入地面,逃离这?过于难堪的境地,好在地面虽然不能钻,温泉却还是?能藏的,萧芜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往下躲了躲,将鼻尖埋入了水中。
他?闭着气?,只给?谢枢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脑袋顶。
谢枢叹气?:“仙君莫要?将自己憋死了。”
他?将那可怜竹鼠放了,又在温泉下游浣过手,才施施然道:“好了,竹鼠跑掉了,声音也解决了。”
萧芜:“……”
他?羞窘到了极致,想色厉内荏的来一句“莫要?再说了”,可偏偏又是?他?将谢春山叫过来的,于是?憋了半响,只憋出来一句:“多,多谢药师。”
“举手之劳,不谢。”谢枢算了算时间:“约莫还要?泡一盏茶,仙君先泡着吧。”
说着,他?路过萧芜,仙君没束发?,绸缎似的黑发?飘在水中,头顶毛茸茸的,恰好递到他?手边,看着莫名有些好摸。
……这?是?他?亲自选的身?体,连发?型都是?。
鬼使神差的,谢枢便伸出手,在萧芜头顶呼了一把。
仙君又一次窒住呼吸,水面冒出两个泡泡,罪魁祸首若无其事,踱步走了。
二?十分钟后,药浴完成。
谢枢再次绸布覆面,从石凳上取下萧芜的衣裳递给?他?,前头的系带萧芜能系,后面的却是?无可奈何了,他?拉了半响,被人伸手接过了。
无妄宫主淡淡道:“仙君不好系,叫我就是?,方才抓竹鼠,仙君不是?还叫我了吗?”
说完,他?抱臂站在一旁,欣赏平芜君脸上红白?交错。
“……”
上陵宗规矩严苛,萧芜又少年老成,同龄少年还在撒泼打滚,他?已拿出了清风明月的架势,端的是?从容优雅、清贵平和,可现在他?二?十余年的涵养尽数喂了狗,又气?又恼又怒,只想用手捂住谢春山的嘴,恨恨说上一句:“别说了!”
上一次仙门大比时,萧芜怎么不知道这?魔门第一人的嘴这?么不饶人?
他?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没把心里话说出口,强端着平芜君的仪态:“多谢药师,下次若有需要?,我会问您……敢问,在贵府借住这?么久,是?否多有打扰,我该何时回水狱呢?”
萧芜心知肚明,“药师”就是?谢春山,可谢春山不说,他?就不戳破,只隐隐提示按照“药师”的身?份,若是?将平芜君扣在府内太久,是?要?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