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在前面带路,穿廊上明一段暗一段亮着壁灯,光洒下来,一路上黄花飘摇。他年纪刚过50,从背影看身段风流,也才不过30多岁的样子。

韩多恢说过,他母亲仿佛永远不会老。

韩老头大了我父亲近一轮,有过两段婚姻,都是和Beta,等到与宋楚结合,已成了老夫少妻。遵从老夫少妻的寻常规律,韩老头对宋楚捧若珍宝,极尽宠爱,宋楚操劳的事少,轮廓平滑,岁月大概都忘了经过了这么个人。

Beta本来衰老得也慢。

韩多恢想不通父亲为什么那么钟情他母亲,一个姿色中等,性冷淡,瓷片般的Beta。

韩老头大学时期组过乐队,立志于进入乐坛,后来继承了家业,也便放弃了浪漫的梦想。

“他在我身上能看见他年轻时的想象。”宋楚寻思着说,“梦想不就是冰冷又遥远的。”

他斟了杯热饮递上来。

聊天的话题很零散,街上的游行,前天电视台的采访,孕期反应,家庭关系,心事,以及Beta特须注意的产后低潮期。

气氛始终透着微妙,那种掩饰在礼貌下的刺探,关怀眼神后面的审视,我感觉得到,他也是。所以三言两语过后,两人双双拉起了防御系统,话题也便很难深入,揭开得浮皮潦草,收束得点到即止。

同类中的同类,惺惺相惜之余,又难免互生抵触。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同类,这个同类最好要扮演知音的角色,不能是另一个自己,更不能是敌人。

“我怀韩多恢的时候,从来没那样讨厌过自己。他打乱了我的计划,也打乱了我的身体。”宋楚回忆。

我也是。

“我这孩子算不上聪明,胜在听话刻苦,没惹纨绔子弟的麻烦。我从来不给他定要求,我希望他也别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说到这他一笑,“你呢,考虑过当个什么样的家长吗?”

我都没想生孩子。“等当上了再说吧。”

“你觉得你丈夫怎么样?”他忽然来了兴致。

韩多恢有两个角色,他是儿子,他是丈夫。

现在,他的母亲给出了他作为儿子的分数,我再给出他作为丈夫的分数,相加除二就能得出平均分了。

时常,我不由地同情韩多恢,从儿子成为丈夫,他的每个角色都不可免于冷冽严苛的评估。

在他母亲认识里,他智商120,理论上是个聪明人,实际却发挥不出极致。

他于我则基本和他那根能膨胀到18厘米长的家伙划等号。

“他是个好丈夫。”我为丈夫拉了点分。这倒是句肺腑之言,韩多恢体面,识相,安分,要是下身能乖乖的减少挺立就更好了。

宋楚头微微侧倾,他忙了一天,眼神好似灯罩上飞倦了的虫子,在我脸上兜了几下便散下去,落在我手中的信封上。“你们有份大礼要送我们?”

我拆开信封,抽出一张贺卡。“你想过目的恐怕不是这个。”

韩多恢把那张藏有绝顶机密的信封夹在外套里,兵分两路,谒见韩老头去了。

宋楚接过贺卡,视线扫过上面的裱花字体,手指一松,贺卡飞在了桌上。

他站起身,拉开窗帘,望向窗外的街景,不再面对我。“你马上要进董事会了吧?”

晚宴开幕。

宋楚被请上台致辞。

现场只有致辞台照着大灯,底下十来张圆桌上只点了烛台,

一个嫦娥,一个吴刚。

嫦娥欠下身,窈窕身躯像条蛇缠住他的吴刚。

吴刚留了一脸胡子,偏薄的双唇遮蔽在灰白丛林下,嗡嗡说了句什么,却看不清口型。

“一眨眼我和我丈夫结婚有30年了,要知道,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可不容易。”登上台,理了理上衣下摆,宋楚不急不慢地发言。

台下响起捧场的欢笑。韩老头微笑着耸肩。

“很多人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