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警将他带到了派出所的醒酒室。
“这小孩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身份证,只好先把他带来这里。”
阮祎在桌上趴着,头枕着胳膊,另只手却轻轻地搭在他的琴盒上。
他下了戏就外出乱晃,脸上的妆还没卸掉,泪水晕花了眼妆。
他是在泥巴里打滚的小脏狗。
辅警在前领路,说完话便回头去看贺品安。发觉男人蓦地别开了脸,抬起手,一再地用掌根磨蹭着眼尾,顿时半句话也讲不出。
若非贺品安说过是朋友,这场面,他倒要以为他俩是失散多年的父子了。
心中一阵莫名。
贺品安提供不了其他身份证明。此外,二人亲人不是亲人,朋友不像朋友。派出所也不敢贸然让他把小孩领了去。
于是仍然在醒酒室等待阮祎酒醒。
贺品安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吃的,还有一包湿巾。
他回到醒酒室陪他,看他睡得呼吸沉沉。
阮祎与他不同。他睡着时,几乎听不得响动,而阮祎睡了,任他在旁边做什么都闹不醒他。
从前他想,阮祎是没有心事的。
轻轻地拆开包装,他抽出一张湿巾,在掌心里捂得没那么凉了,才抬起手,小心翼翼地为他擦着哭花的脸。
只蹭了两下,阮祎便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阮祎却还像在梦中似的,他弯着眼,对他笑。
他这才意识到,阮祎看向他时,多是在笑。而他却熟视无睹。
“早上好。”阮祎含混道,咬字不清,贺品安却听懂了。
知道他并没有清醒过来,他故作冷静,用指腹缓缓地摩挲他的脸蛋。
“我太困了。”似乎不知道男人在做什么,他轻声地撒起娇。
贺品安禁不住哄他:“那再睡一会儿。”
“你不要走。”
“好,我不走。”
第83章
83
阮祎忙碌了太久,精神倏忽放松下来,便舍不得离开梦境。
醒酒室里有人来了又走。贺品安守着阮祎,寸步不离,偶尔盹会儿,要不了多久又睁开眼看看他,仿佛他会凭空消失似的。
一晃到了凌晨四点多,越夜越凉。辅警为他送来一条毯子,他用小毯裹住阮祎,同时借这姿势抱住了他。
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感到怀里的人挣了挣。
阮祎醒转过来。他低下头,阮祎便仰头看他。
他们在拥抱里对望,一时都觉得别扭,因而阮祎只用手稍抵了一下他,他便匆匆结束了这拥抱。
环顾四周,阮祎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但看到贺品安总是很安心。
他也不怕,只是无措地舔了一下嘴唇,说话时才发觉嗓子哑了。
“你来做什么?”
不是直截了当地走了吗?又来找他做什么?
他赌气地想,心中却好似藏了只即将破壳而出的雏鸟。
贺品安应答不上,沉默许久,仿佛搜肠刮肚就为了凑这样一句话。
他把擦拭干净的琴弓递到阮祎手里。
他说:“你丢在江边的,我找回来了。”
归还失物。这是一件使人只能道出感谢的事。
原本阮祎还攒了很多赌气的话,这下一概讲不出了。
他把琴弓放进琴盒里,恍惚了许久。他想,贺品安知道自己醉酒,知道自己去江边为他拉琴了吗?贺品安是怎么找到他的琴弓的?
阮祎小声地说:“谢谢。”
他把双手搭在桌上,手指局促地绞在一起。
忽然,贺品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只比贺品安的掌心大一点儿。贺品安轻易地,结结实实地握住他,那是一双温暖干燥的手,令他在刹那间感到没有什么不可托付。
“往后喝了酒,不要在外面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