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赏善罚恶,贵在中道,太祖建国时尚尊北元先君、重用前朝旧将、委任官吏,允准其祭奠先人旧主。若仅因缅怀旧友便足以论罪的话,岂不要将我朝靼将一一戮尽?上至冠军侯、下至锦衣卫,靼将之数近千,若都血洗,不知高掌印想以何人填补空缺。政治不外乎人情,高掌印是要以朝纲而灭人欲了。”

“若只因此事便可将人定为逆党,岂非人人自危、人人相疑,上下惴惴、尔虞我诈?”

高世逢的脸上阴晴不定,他看了一眼太后,又笑道:“哪来的小姑娘,为何杂家从未见过你。”

他明知故问,言语间尽是轻蔑之色。

郁仪亦笑:“不值一提之人。”

皇帝在一旁道:“她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如今在我母后身边侍读。高掌印过去没见过,今日便见过了。”

太后的目光淡淡瞥向皇帝,随即又将目光收回。

高世逢笑道:“奴婢到底还是要听娘娘的,娘娘说什么,奴婢便是什么。哪里敢有分毫违逆僭越之心。”

“苏郁仪。”太后叫了她的名。

“是,娘娘。”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口气。”太后的眼睛落在郁仪的脸上,“竟敢以先祖之名,袒护此等罪臣。”

“哀家当真是太过垂怜纵容你,让你敢在这高堂之上言之凿凿。”

郁仪将身体匍匐下来,并未辩驳,但皇帝却有些坐不住了:“母后,她……”

“哀家在和她说话!”太后一道眼风扫过,皇帝只得噤声,眼中流露出一丝不甘神色。

郁仪垂眸:“吴郎中随侍三朝,多立殊勋,但求娘娘轻置极刑,则免‘一夫冤死,万民怨声’,慎用诛戮,以明法度之仁。”

高世逢冷冷道:“此人既已触怒天威,国法何容偏贷,岂容挟恩相护。若不从重,恐失刑典。莫不是苏侍读意在徇私?”

小皇帝如热锅之蚁,在座上几次想开口,身边的宝仁一直在拽他的袖子,生怕他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