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女儿找你好几次,我都不知道和她说什么,晚上你自己陪她睡,我累。他在脸上抹了一把,狠狠地蠕动喉结,把眼泪往下吞咽,用力到口腔内壁都抽紧胀痛,咧开嘴笑着揶揄,张茂,你才带孩子一天,就累了吗,家里还是得靠我。他把儿子从肩膀上放下来,桃太郎一溜烟就跑走了,他扑上去抱住背对着他的张茂和女儿,亲着他们两个的头发,女儿的头发是漂亮的自然卷,就像张茂那样。他说,你们看看我呀。
两人齐齐回头,没有五官,一模一样雪白的脸上,各自仅嵌着一道,张茂下体上那样的粉色伤疤。
他总会哀叫着醒来,就像满心欢喜叼着猎到的羚羊,回到拢着孩子的草丛里却发现孩子已经被豺狗咬死的母狮那样,痛苦地哀嚎。
二十年过去,蒋十安不会再做噩梦,可他像现在这样独自于黄昏醒来,却依然感到撕扯着皮肤的孤独。他在别墅里指挥保姆和菲佣大大收拾了一通,自己在躺椅上睡着了,醒来翻看手机,张茂一条信息都没发来。蒋十安的心情经过忙碌和熟睡,早就整理好了,精神头十足地准备回家去认罪说来说去,也还是他嘴贱嘛。他开车到张茂最喜欢的一家烧烤摊去,痛买了二百块钱的烧烤,想放在后备箱又怕太凉,只得强忍着那讨厌的味儿的把箱子安置在副驾驶上。这破东西,二十多年了,他依旧不能习惯那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