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这一瞬间的沉默,便叫燕迟心中有了芥蒂。

给这样一闹,谁也没有心情在继续下去,当即打道回府。三喜自然不肯给乌兰捣乱的机会,把燕迟往季怀真马车上一塞,死活不肯让乌兰坐进去。

季怀真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心中烦闷无比。

燕迟知他不是累了,而是不想说话。

二人一路无话。

就在快下车之时,季怀真忘记手上有伤,习惯性地去掀车门帘,燕迟却将他手一挡,给握住了。

对视之间,燕迟心中芥蒂尚未消除,正要松手,季怀真却不顾疼痛,将他的手给反握住。他顺势坐到燕迟身侧,倚在人身上。

燕迟听见季怀真疲惫至极地叹了口气。

“……你设想的那个凭栏村里,可有给我,和我姐姐留个位置?”

燕迟一怔,眼眶竟是霎时间红了。

他喉头连着鼻腔一阵酸涩,一开口,竟是眼睛先模糊,许是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又许是燕迟异想天开一厢情愿,可此时也管不了这许多了,他只搂紧季怀真肩膀,哑声道:“……有。”

“我家人多,还有个调皮捣蛋的外甥,殿下可得腾个大点的地方。”

燕迟低着头。

“知道了。”

季怀真手背的白布上渐渐被一滴两滴水浸湿。

他看见了,心酸一笑,心想怎么头上有顶,雨水却落了进来。

季怀真既心安理得,又愧疚万分地靠在燕迟怀中,二人车也不下,就这样搂抱着睡起来,跟着季怀真的都是人精,见状自然不会进来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白雪才在外头轻声敲了敲。

二人眼睛一睁,似是从梦里醒过来了。

季怀真道:“先回房去吧,我等等就来。”

燕迟下车前,将他一望。

那自是万般不舍,情谊非凡的一眼。他轻声道:“那便这样说好了。”

季怀真笑着一点头。

见燕迟离去,白雪才凑上前,将最先得到的消息禀报给季怀真。

“大人,夷戎那边派人来话,说您要杀便杀,只是一个陆拾遗而已,死便死了。”

“这是原话?”

“是原话。”

闻言,季怀真半晌不吭声,脸色阴晴不定,片刻过后,突然讥讽嗤笑。

“若是瀛禾当大可汗,怕是大齐早就被打服了,他心够狠。”

季怀真看向白雪:“老情人他不在乎,再派人问,亲弟弟他是否在乎,若他也不在乎,再问问,苏合可汗是否在乎他儿子的这条命。”

白雪点头应下。

“另外去给李峁传句话,”季怀真神色彻底冷下,“就说五日后他在府上待客,我定当前去。”

第74章 (七十四)

翌日一早,消息便传遍上京朝堂,他季怀真以下犯上,竟把大皇子给打了。

只是这季大人以下犯上也不是第一次,众人见怪不怪,却好奇在这等紧要关头,两人怎会在芳菲尽阁大打出手。

种种消息一传,便落在了那已被立为太子的李全头上,都说季怀真仗着自己国舅爷的身份为非作歹,一旦四殿下李全继位,他季怀真就是板上钉钉的摄政王。

如此权势滔天,打一个败局已定的皇子又有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陆拾遗”回朝的消息也悄然散开。

人人皆知季家与陆家不对付,因此无一人去向陆拾遗道喜,更不提那些昔日同僚党羽,早已被季怀真派人暗中监视起来。

官场上的人最会见风使舵,大齐官场更是如此,季怀真的府邸前络绎不绝,陆家的却门可罗雀。

一个个阿谀奉承的背后,仿佛忘了先前季怀真因三皇子一事被发落,陆拾遗以特使身份出使夷时,他们对“陆拾遗”如何恭维,又是对“季怀真”如何贬低。

季怀真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趁着这几日将销金台上上下下查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