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命刚要走,却又被他叫住了,转头见他立在阶上,似无意识地搓捻着拇指上的扳指,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亓官很少见他这样,往常不论是公事还是旁的,一向都是思绪敏捷,桩桩件件都部署的明明白白,何时生出过这种纠结踌躇的情状来。可毕竟二人相处年久日深,彼此都极了解对方,亓官极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只做出忽然想起什么的模样来,回禀道,“南漪姑娘这会儿应该快到京州了,身边有田婴的人马护卫,出不了岔子。不过那里还有部分府军主力屯驻,京畿周边如今已经全部控制住,京州无需那么多屯兵,殿下不若去趟京州重新部署。”

“可以。”湛冲负手往外走,一本正经地从善如流道,“让礼部尽快着手大行皇帝丧仪,待京中诸事安排妥当,你随我一起去。”

京州的冬天开始的格外早,南漪已经到这里一个多月了,可湛冲却未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来找她,她也没有接到任何上京的消息,好的坏的,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猜想应该没有意外,因为这里的府军都还按兵不动,若是上京那边出了岔子,这里不可能平静如斯,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如今在这里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每过一日,心里就凉下一分。

鹅毛一般的大雪断断续续降了几日,院子里的积雪扫了又落,禅奴还是孩子心性,穿的严严实实在院子里又蹦又跳,不一会头顶就积了一层凝白的细雪,最后就连睫毛上都是,远远瞧着有些滑稽,南漪站在门上捧着手炉看着她发笑。

因为西且弥很少落雪,便是下雪也是浅浅薄薄的一层,所以她们很少见过这样的大雪,像棉花一样,肆无忌惮的往人间扬撒。禅奴举着双手摊平了,在院子里转圈,张着嘴巴,就有雪花跑进嘴巴里,眨眼间就融化了,正玩儿的不亦乐乎,忽然转到一个方向,只见眼前倏然立着个高大人影,吓得她下意识惊呼一声,待看清了,才发觉来人竟是许久未露面的燕王殿下,只见他像个雪人一般,从头到脚满身都裹满了积雪,想必是长久走在风雪里,一路风尘才到这里。

禅奴下意识回头看看南漪,见她似乎也有些意外,只是要比自己淡定许多,神色的转变不过瞬息之间,就又恢复了往常的澹宁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