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2 / 2)

孔沉浸在灯光映照之下的淡薄阴影之中,声音听上去也轻飘得如同影子,他回忆道:

“我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我参加过很多舞会,我父亲经常收到那种社交场合的邀请函

慈善晚宴,某人的生日宴会或者订婚晚会,中规中矩的舞池,每个人都得穿穿晚礼服、系领结……”

而阿尔巴利诺正在叙述的是赫斯塔尔没法想象的故事,他在阿尔巴利诺所述的那个年龄,每天最担心的是他父亲会不会在他回家之后就已经因为酒精中毒陷入昏迷、或者他的钱还是否足够交下个学期的学费。

可他开口的时候声音不知道怎么也跟着放轻了,多奇怪啊,几年之前他还是会用阿尔巴利诺的父母的死因做刺探对方的工具的人。

他问:“你喜欢它们吗?”

“无所谓喜爱与否,那只不过是狩猎场。”阿尔巴利诺声音轻而缓,温暖的呼吸吹拂在赫斯塔尔的脸颊侧面,“那些装模作样的社交被用于利益交换,而那些慈善晚会……维斯特兰有不少慈善基金会都用来洗钱,不过我猜我父亲并不知情。”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嘴唇巧妙地擦过了赫斯塔尔的颧骨下面,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暗沉了。

“你会发现他们千篇一律地乏味而面目可憎。而我的童年就是在他们之间度过的。我曾以为这是我接触的人群的问题。但是我后来发现人与人之间并无区别。”

“就跟一块肉和另一块肉之间没有什么区别一样。”赫斯塔尔安静地为他盖棺定论。

“如果你是要吃它们的话,或许确实是有区别的在此之外,则的确没有任何区别。”

阿尔巴利诺笑眯眯地回答道。然后他本来扶在赫斯塔尔的肩膀上的手忽然挪了地方,他稍微抬起手来,指尖擦过赫斯塔尔的嘴唇。

有些时候虽然这些时刻极为罕见在阿尔巴利诺摸赫斯塔尔的脸的时刻,他还是会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阿尔巴利诺在某些片刻注视着他的目光和注视着那些别无二致的肉的目光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往往很快他的眼里就会被其他更为复杂的情绪代替。

现在赫斯塔尔已经学会了坦然地面对这样的目光。就好像他已经坦然地承认他们相处模式之间的某些事实一样(有关于「爱」的事实。不过他们已经不需要再讨论那个问题了)。

他学会了更着眼于当下的事物:譬如阿尔巴利诺本人,譬如查尔斯?巴克斯的那把左轮手枪,那是一个承诺,显然依然由赫斯塔尔保管。

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物。

而在这个时刻,阿尔巴利诺轻柔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再一次凑近了赫斯塔尔的耳边,词句被他酝酿得多此一举地湿而热,就如同某些欲盖弥彰的念头。

“但是现在我已经证实,其中确实有例外之处。”

下一秒阿尔巴利诺就被赫斯塔尔推得后退了一步,脊背轻轻地撞上书房的墙壁,那些好莱坞明星的签名照在他身后危险地摇晃了一下,赫斯塔尔的手指按在他的肩膀上,指尖正危险地爬向他的咽喉。

“我们随着音乐蠢兮兮地摇晃了二十分钟身体,”赫斯塔尔向他抱怨道,“你最终的目的就是拐弯抹角地跟我说「我想跟你做爱」吗?”

一般人在这个话题之前会指出,阿尔巴利诺刚才说的那段话哪一句和「做爱」都没有关系。

但是显然他们两个都不算是普通人。阿尔巴利诺直视着他,表情堪称无辜,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绝对不是只有这种意思况且,你真的感受不到一点跳舞的乐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