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水热,雾气缭绕。
酒气翻涌,气血也跟着涌上来,他竟有些轻飘飘的晕乎感觉。
一双手臂缠绕上来,柳靖满意笑了,搂住她的腰身。
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他忽然觉得视物有些模糊,他忽然皱起了眉,想将柳青骊推开。
谁料柳青骊反倒主动揽上他的肩膀,柳靖最终还是没有推开。
脖子上有刺痛传来,柳靖如遭雷击,闷哼出声。
耳畔响起了她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愤恨和疯狂:“这是替我母亲讨回的公道。”
柳靖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发疯的女人,想要推开她,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柳青骊手起刀落,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扎了第二下:“这是替翠微讨的公道。”
她又落下了第三下:“这是替景王的讨的公道。”
密密麻麻的针扎入肉的噗呲声不绝于耳,她忽地尖叫出声:“这是替所有被你害死的人讨的公道,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柳靖瞪大了眼睛,手脚不知为何发麻,竟使不出半分力气来抵抗。
到底什么时候被她下了药?
桌上的酒?可是她不是喝了吗?
不对,酒盏里的酒被她喝了,他喝的是她重新倒的酒壶里的酒。
他谨慎了一生,竟这样输在了她的身上吗?
柳靖脱力,再也站不稳了,不甘心地睁着眼睛,由着麻木的身体彻底滑入水中。
水面咕嘟咕嘟冒出了气泡,乳白色的温泉水被翻滚的红色取代。
柳青骊死死地攥紧霍令仪赠送给自己的金簪谨防它脱手。
在极度的恐惧与忘我的愤怒中,她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浮出一个人,正是死掉的柳靖。
他漂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脖子上的伤口斑驳,翻出来的血肉已经被水泡得发白,再也流不出血液来。
她呆愣地站在池水里,尚有几分不可置信。
她成功了?
柳青骊彻底跌落在粉色的温泉里放声痛哭。
她终于彻底摆脱柳靖了!
她丝毫没有杀人后的害怕,唯有解脱后的轻松。
哭过之后,她麻木地爬上岸边换上干净的衣裳。
她坐在岸边,望着手里的金簪怔楞出神。
金簪的尾部被她磨得十分锋利,轻轻一扎,便能扎出一个窟窿来。
她知道自己与柳靖体力悬殊,便偷偷在他药炉里偷来了麻沸散藏在指甲里,她喝过两杯酒后,柳靖才会放松警惕,她再将麻药撒在杯中,柳靖便不再设防,果然落入她的圈套。
她为了这一日忍气吞声,终于在今日大仇得报!
从得知翠微替她死的那一日开始,她便被愧疚和惶然折磨得夜不能寐,但她那时还未彻底放下希望,她还能寄希望于令仪,寄希望于景王。
直到前几日,柳靖告诉她,景王终于被他的人杀了,她的希望彻底破灭。
她会被永远困在这座宅子里,成为柳靖的金丝雀,成为他的禁脔,被囚禁一生。
她每时每刻都活在恐慌、惊惧和无措之中。
这样无依无靠的境况,让软弱的她生出了是否要顺从的想法。
可是心里徒然生出一丝不甘心来,她就这样向命运妥协吗?
她忽然想起了令仪来。
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答案似乎十分明朗,她不会屈服,她一定会想办法逃出生天。
令仪从来就不是一个听天由命之人。
软弱被绝境压垮,坍塌的废墟里有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埋下名为勇气的种子,在悄悄发芽。
她也不可以放弃,她还要离开这里,去找令仪!
要问普天之下,谁有解救她的能力,毫无疑问,就是景王。
景王的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