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裴筠庭便愈发闲散起来。

游离于燕京城外的日子,说快活似神仙也不为过。

这些天,她亦给家人添置了许多礼物,大大小小堆在一块,被她分成好几份,其中以裴瑶笙的礼物占据大头。

当然,若没有燕怀瑾适时制止,或银儿见缝插针的劝解,她花出去的银子只怕会再翻上一番。

待到午时,马车终于在一座府邸前缓缓停下。

燕怀瑾先下车,随后极自然地伸手,将裴筠庭迎下来。

展昭早已驾马抵达,等候多时,并由家仆前去禀报。报上去的名号虽为李公子,递上前的却是他的贴身玉牌。

云府中有人认得此物,所以即便此刻门前来的人不多,却都是能说上话,在姑苏城内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并非是燕怀瑾第一次来姑苏,也并非是他第一次入云府作客。然时过境迁,云府的模样未曾有大的变化。

姑苏云氏、许氏,清河张氏,以及兰陵宇文氏同称为四大氏族。而云氏到底是百年世家,无需道破,也能从各处细节尽数体会他们的底蕴。

风雨不动安如山,十年如一日的屹立不倒。

他站在裴筠庭身前,因有意隐瞒身份,免去了众人的礼数,只颔首,对站在最前的云氏掌权人云守义唤了句:“云先生。”

与他有过师徒情分的先生这样多,可现如今能得他这般尊称的,云守义乃其一。既不失礼义,又合心意。

多年前,他尚且是个半大的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急于证明自己,便主动揽下本该由燕怀泽去做的任务,一意孤行,领着身边最得力亲卫来到陌生的姑苏城。

彼时他心智远不如现在这般成熟,做事难免冒失,在纠缠中遭受重的伤,一时游于无涯的姑苏。

幸而遇见云守义,将他带回云氏府邸好生休养,既不道明他的身份,也不图他的回报,是极有文人风骨的。养伤期间,也曾教会燕怀瑾许多道理,故在他心中,云守义是担得起他这一句先生的。

“好,好。多年未见,小友愈如竹之风姿,当年我果然没看错人。”记忆中的故人到底还是不如这一砖一瓦砌成的府邸那般坚不可摧,终有老去的一日。

料想不久后,云氏掌权人也该更朝换代了。

......

......

今日云府因外客的到来格外热闹,隐约猜到几人身份的毕恭毕敬,不知身份的也遵循世家该有的礼数,待客亲和有礼,关怀备至,反倒使裴筠庭不好意思起来。

她跟在燕怀瑾身后,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或礼貌或探究,面上从未显出丝毫不耐。一袭白裙飘飘,如山茶初绽,偶尔迎上那些视线,微微一笑,反将那些人看得脸红起来。

裴筠庭自小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从未在礼数上栽过跟头,对待云氏众人的态度也不卑不亢。

燕怀瑾自然能察觉到那些看向身后人的目光,背在腰后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随即不着痕迹地挡在她身前。

裴筠庭身后一步,银儿作为此行被她带出来的唯一一个丫鬟,自知不能丢了侯府的颜面,即便现下尚无人知晓她们的身份,却仍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就连迈出的脚步都分毫不差。

云守义与燕怀瑾一路寒暄着进了正堂,场面话说过后,便问及他们此行的目的。

燕怀瑾抿了口茶,下意识朝裴筠庭那一看,又很快收回视线:“晚辈此行,一是带着妹妹游历,四处逛逛,二来......自有要事在身。”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他虽未点破,但云守义心知肚明,此事怕与云氏有脱不开的干系。

他一面感叹这一天到来得实在快,一面又不得不再次审视面前的少年,记忆中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那个孩子,仿佛已不能与面前运筹帷幄,滴水不漏的少年重合了。

他们谈话间,裴筠庭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一些人总将迂回当做风雅,将明知故问当做体面,然而在云守义身上,她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