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连绵不绝的白色闪电。
嬴梦槐眉头一皱,手中的长剑一震,剑脊上流下了一线寒光,从上至下,闪烁着数点刺眼的星芒。正准备再度出手,一道金身法相骤然在她的身上显化,那数百道剑光仿佛一头扎进了钟中,打出了一连串叮叮当当的沉闷声响,可却始终不能够将金身打坏。“逐血踪”的剑势到了此刻才算是散尽。
半空中,记何年一步踏出,伸手摘下了兜帽,双手合十朝着嬴梦槐行了一礼,笑微微道:“没来晚。”须弥佛宗已经化作了废墟,余下的三千寺庙曾被丹蘅打坏了大半,元州、流州之事已经不需要她们来料理,只将善后之事交给方伯便可。记何年原本是想要寻找丹蘅的,可听闻嬴梦槐前往青州前线之事,她便也改变了主意。
灵山,那边是神的战场。
剑尖淅沥沥地淌着血,肃杀之气冲天而起。那是一股从千年前便已经刮起的、侵蚀骨肉的肃肃之风!在十二道儒门护法法相崩溃后,连接成阵的儒门十二贤也一同遭遇了重创。他们欲以圣人言来教化敌人,可“圣人言”是哪里来的?“圣人之道”又是怎么求来的?史籍中不再详细记录这一笔,但是他们心中清楚,一切都源于“青帝”!唯有“青帝”是一切之源,那么他们要用什么来“教化”?所有圣人言化作的坚甲、兵刃都在刀气中破散崩溃,他们发现此刻的丹蘅已经没有了“极限”。
“弃了人间身……那么此刻站在我等跟前的,只能是‘祂’了。”孟长恒的声音很低,他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惨淡。他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色,在天际一道庞大的法相逐渐地显化……仙凡有别,大荒人间要如何承载那来自高天的伟力?新神借着祭品将化影投入人间,那么青帝呢?少了肉身后,谁是祂铸世之基?是大荒的天道吗?
镜知与丹蘅并肩而立,她的身影颇为虚幻,似是能被一阵清风给吹散。她出剑的次数很少,并不是她不愿意助丹蘅,而是她与天地之间有一场“自我”的拉锯战。随着丹蘅气意的拔高,她的身影逐渐与过去的青帝叠合,人间没有祭坛,已经没办法承载祂的力量。可她不能让丹蘅,她要以一片赤忱爱丹蘅,那么天地就该以同样的赤忱来爱她的帝君!
天地隆隆,滚雷震荡不已。
人间帝王释放出的气运填补着她的神魂,逐渐将她推向了至高、至大、至远。
可镜知抿着唇,如霜雪般的容颜紧绷着,银灰色的双眸逐渐地被灿灿的金芒覆盖,她索性分出了神魂,用无穷山川堆成祭坛,用自身神魂燃成祭火,给她最爱的人一个天下无双的祭典,一个可以停驻在人间的祭典。
丹蘅转身看了镜知一眼,她不难感知到天地之间的变化。
她的双眸幽寂,像是那森沉不见底的深渊,可慢慢地,那股森冷化开,变作了一股如骀荡春风般温柔的笑容与叹息。
丹蘅什么都没有说,她提着刀斩向了横亘在前方的敌人。
这是余留了千年的孽,是再也无法抹消掉的悔,是她该摧毁的一切。
儒门十二贤人只觉得那柄青色的枯荣刀无处不在,越来越难招架,他们根本没办法阻止丹蘅、镜知踏入灵山中!再这么下去,他们自身也会被斩于刀下!在亲眼看到了一个同道化作了血肉爆散后,孟长恒的心中出现了悔意。“用舍行藏、不可做匹夫之勇……是我辈该隐时。”他口中的话语颠三倒四的,祭出了一道剑芒斩落了那即将劈中自身的刀气后,他一旋身却是向着另一个方向窜逃!那位要入灵山登扶桑,那么撤退是他们唯一生还的机会。
孟长恒一动,余下的儒门修士自然也跟着他一道向外窜逃,直到瞧不见那道青芒,他们才重新聚首,重重地喘息。耳中刀剑的嗡鸣散去后,孟长恒长吐了一口气:“我等已经尽力了,也不知灵山十巫那边祭典如何了。”
温长应抚了抚汗湿的云鬓,答道:“回去瞧一瞧就知道了。”她几度以为自己要丧生在那夺目的刀光之下!
“就先”“如此”两个字尚未出口,孟长恒眼皮子一跳,他蓦地抬起头,望着那凭空压下的一页金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