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兮苹捂住眼睛,许久才摇头:“他不幸福,我也不幸福。”

“为什么?”

“纯幸从来不想去当什么侍者,不想继承家族的责任。他只想当一个自由的摄影师,可是……”

季沉蛟耐心地等待。

“纯幸最擅长的是拍人,早年他瞒着我们,拍过很多出彩的人像。他想好了要走人像拍摄这条路的。”

季沉蛟想起傅纯幸接受采访时说的话,还有后来被津津乐道的作品,那些作品无一例外都是风景照。

“家庭逼着他转型了吗?”

王兮苹点点头,“以傅家的信仰,他不可凝视其他女性,他必须忠于自己的妻子对所有傅家人来说都是这样,而他是侍者,就更加严苛。”

“我先生,还有家族里的其他长辈勒令他停止拍摄,然后将他送去夜寒堂。他在那里修行了一年,回来就再未拍过人像了。”

王兮苹的声音渐渐带上颤意,“是我对他关心不够,其实从他放弃拍摄人像,他的人生就开始下坠。我们谁都没有接住他。他看上去很好,从不抱怨,不能拍人了,就拍别的,也拍出了成绩。”

季沉蛟:“那今年……”

王兮苹长叹一声,“他坚持不住了。他的生活,我的生活,都被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锁着。他看起来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但其实连做自己喜欢的事都办不到。结束生命前,他已经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一直在吃药,我和我先生却在他走之后才知道。”

梦想被家族赋予的责任摧毁,长达数年的郁郁寡欢、强颜欢笑,抑郁症自杀。生前将一个没有任何交集的女明星视作“女神”,给与她人生最大的一次转机,却不求任何回报。

傅纯幸的轮廓在季沉蛟眼前越发清晰,那是一个孤独、骄傲,又有些偏执的青年。他应该没想过伤害罗蔓钗,甚至没想过占有她,她只需要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发光,给他一丝余晖就足够了。

当年他帮助她,是否也是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一直在挣扎的自己?他大约根本没想到,罗蔓钗可能因为他而死。

季沉蛟:“我来之前,了解过夜寒堂对侍者的要求。傅纯幸在未婚的情况下离世,按理说,需要给他找一位深爱的女人。”

王兮苹神情顿时不自在起来,别开视线,“没有,纯幸根本没有喜欢的姑娘,我们,我们已经给他下葬了。”

“是吗?”季沉蛟说:“但这等于违背了夜寒精灵的意愿,它如果降下惩罚,傅家的气运就会因此改变。夫人,你还有事隐瞒。”

王兮苹反复抚摸着自己的手背,季沉蛟等了会儿,终于提到罗蔓钗的名字,“傅纯幸过去接受采访时说过,他最欣赏的是女明星是罗蔓钗。两年前,由他牵线,让罗蔓钗搭上了《谜的天空》的顺风车。这些事,在他过世后,你们应该都查清楚了。”

王兮苹就像一只一辈子养在温室中的金丝雀,在面对狂风暴雨的一刻,惊骇得失去反应,“罗,罗蔓钗……”

这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傅辉之带着一众保镖赶到。

保镖们迅速将季沉蛟围住,傅辉之暴喝道:“我昨天还没跟你说明白?你今天居然敢来骚扰我夫人!”

王兮苹无力地坐在靠椅上,魂不守舍,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季沉蛟正要说话,自称对画毫无兴趣,要去隔壁陶艺店逛逛的凌猎忽然出现在门口,“何必这么自欺欺人呢傅先生?现在你和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吧?到手的‘儿媳妇’被人截胡,而你找不到谁能来替补这个空位。你很焦虑,也很愤怒,当务之急不是把那个截胡的人揪出来吗?把火洒在我们警察身上算什么?”

傅辉之转过身,视线在凌猎身上反复逡巡。季沉蛟还像个警察,但凌猎却分毫没有警察的威势,傅辉之眼中流露浓郁的不信任,“我们傅家与罗蔓钗的死无关,请你们回去!”

凌猎却突然在此刻道破:“你们要与罗蔓钗‘结亲’。”

全场鸦雀无声,片刻后才传出王兮苹的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