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眼的灰色本子里写了密密麻麻的字,里面还出现了她的名字。那之后她又耐着性子等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机会翻开了它。
那是秦穆的日记,写满了他压抑的感情。为了防止母亲偷看,他不能用那种带锁的显眼的本子,只假装是周记本,一直随身携带着。
知道真相的李晓茉大吃一惊,被欺骗的愤怒将她的理智全烧毁了。她怀着巨大的恨意,撕下日记中那些对于韩章的曲折情愫,甩掉秦穆,独自穿过人头涌动的教室,笑着塞到错愕的韩章手里,大声说:“看看呀,你的好朋友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秦穆是个同性恋,他爱你爱得都快要发疯了!”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些薄薄的纸片上。韩章看了几眼,猛地将纸捏成了团,骂道:“你他妈有病吧?滚回自己班去!”
李晓茉红着眼睛骂道:“怎么了,你是不敢看还是心里早知道了?看你这副德行估计也是同性恋吧?你们这些恶心的玩意儿,就知道拿女朋友当幌子,背地里干些龌蹉事!”
韩章站起身沉着脸说:“你再胡说八道,老子就动手了。”
“有种你打啊!把你的姘头秦穆叫来一起打!”她发泄般大喊。
韩章推了她一把,李晓茉的腰撞在桌角摔倒了,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隔壁班的男生听说她被打纷纷冲过来,两个班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得一塌糊涂,最后惊动了两个班主任。
然后,班主任叫来了郑艳。
那天黄昏,秦穆跟在母亲的身后往回走。她单薄的背影一直在颤抖,像是要消融在暮色里一样。
“妈。”他叫了一声。
她没回应。到了家门口,她试了好几次,钥匙始终都没成功有插进那把老旧的防盗锁里面去。
“我来吧。”秦穆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钥匙,被她扬手一甩避开了。那串厚重的钥匙砸在他的额角上,渗出了血来。
“我为什么生了你这么个怪物?”郑艳咬着牙含着泪说,“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瘫坐在门前,哭了起来。
她满心的期盼狠狠撞上了冰山,崩塌成了碎末,无可修补。而那座冰山正是她的骨血。
一动不动地站着,额上的血缓慢地流下来,穿过眼角,像红色的泪。
第十三章
尽管秦穆一万个拒绝,但秦爱华还是去学校给他办了休学手续,理由是治病。
郑艳连班也不上了,带着秦穆跑遍了K城的大医院,得知同性恋无法治疗之后,失望地指着医生鼻子怒骂“连心病都治不了叫什么心理医生”,被保安赶了出去。她不死心地转头搜寻犄角旮旯的中医诊所,拿着“神医”开的“偏方”回家,一碗一碗地给秦穆灌。
秦穆不声不响地由着她折腾,给药就喝,被骂就听,挨打就受,每天仍坚持自学和复习。他想着总有一天父母是能想通的,那时他就能回去上课了。他竭力压下心里的恐慌,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预演回校可能会面临的状况。他宽慰自己,最糟的不过就是同学们拿他当成一个怪物看待,谁都不理他。反正他之前也没有什么朋友,独来独往惯了,等考上了K大就能摆脱窘境重头开始。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韩章,内心充满愧疚,是他无端给对方带来了麻烦,是他的错。
就在秦穆一面牵挂着韩章,一面努力规划未来的时候。一墙之隔的郑艳正辗转反侧地为他的“病”发愁。身旁的秦爱华已经看电视看得睡着了,时轻时重的鼾声像随时要断气一样。她烦躁地从他手里拔出遥控器,刚要关电视却停住了。她身体前倾,定定地盯着屏幕上的午夜广告,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发现了长生不老药般,浑身每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
命运的大笔在无声无息中划下了一个顿点,饱沾浓墨之后拐折向另一个方向。
秦穆记得那是一个周三,天气很冷。郑艳一大早就带着他出了门。目的地很远,他们中途换乘了三次。最后那辆5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