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雁收回视线,没对这两人做什么评价,从取景器里 看了眼面前的画面,向贺深确认:“调整好了吗,状态怎么样?”
贺深席地 而坐,胳膊肘抵在膝盖上 ,闭着眼睛,在两场戏的间 隙中抓紧时间 休息。
他 刚拍完最后一场大 山中和村民的对手戏。
家里 不 舍得用电,屋里 一片昏暗。他 在母亲病床前压抑着情绪,和她笑 着说肯定能治,有钱就能治,外 面的医生 厉害着呢,把人送去医院,阎王爷要的人也能救活。
钱从哪里 来?面对着一贫如洗的家,陈生 第一次产生 了要走出去的想法。
他 要走出大 山,出去挣钱,挣很 多很 多钱。钱什么都能买,连他 母亲的命也能买。
村民们 零零散散地 呆在村里 的各处,过着自己 与世隔绝的静谧生 活,看着陈生 来来回回地 一趟趟收拾东西,给家里 养的鸡鸭喂食,给自己 收拾随身携带的干粮,拜托邻里 帮衬下自家,都在冷眼旁观,偶尔互相交换一个麻木而奚落的眼神。
“狗剩。”有人在陈生 经过时悠悠地 说,“瞎忙什么呢?咋,你还要往出走?”
狗剩是 陈生 在村里 的名字,贱名好养活,村里 没人叫他 大 名。本来他 的身份证上 也要写着陈狗剩三个大 字,是 翻山越岭来登记户口的人说狗剩不 好听,帮他 取了个生 的谐音。
但他 在这里 ,永远都是 陈狗剩。
陈生 朝他 笑 ,有点拘谨,也有点向往:“对,要出去,家里 老娘等着我挣钱回来治病。”
村里 人顿时咂舌:“咋,你这样的也想出去?你还认识字吗?出去能干啥?你老子 知道吗?像咱们 这种大 字不 识几个的,出去打工都得被骗去挖了器官卖,挣什么钱呦,命都没了……”
今天谁说都不 行,总之他 得出去弄钱,给老娘治病。陈生 还待再争辩,好事的村民通知了他 爹过来,把他 捉进家里 ,狠揍了一顿。
家里 弟妹都还小,老子 老娘身体都不 好。他 现在是 这个家里 的顶梁柱,家里 容不 下他 出现一星半点的意外 ,用日渐衰弱的老婆子 去换一个正值壮年 的大 小伙子 ,不 划算。
村里 世世代代,这么多年 ,谁得了病不 是 阎王爷要招人,要你现在就死?怎么偏你想得多,还妄想着去挣钱,去大 城市治病?
但陈生 打定了主意,谁也劝不 住他 。他 浑身酸疼地 在家躺了一夜,在天快要破晓时,静悄悄拿出了藏好的行李,义无反顾,独自向大 山外 走去。
阴云压城,风雨交加。
陈生 将包着行李的布包裹在身上 打了个结,顶着雨幕,攀着崖壁,走上 通往外 界的天梯。
贺深的状态没什么问题,拍摄却遇到了不 小的困难。
这边身处山谷,地 势陡峭,下雨的同时还吹起了风,俯拍的无人机稳定度不 够,拍出来的画面不 能用,剧组里 的主摄影师拿着摄像机,往羊肠小径上 一站,腿肚子 就发软。
“我之前是 有点恐高,但自己 感觉没这么严重的……”他 为难地 说,欲哭无泪地 退回来,“但这也太刺激了,我的意志觉得我可以,但是 身体他 有点不 同意……”
本身就有点恐高,完全可以理解,只是 拍摄还是 要往下进行,避不 开的。方舒雁安抚了他 几句,微微皱眉,看了下四周左右。
最终她做出决定:“刘哥,辛苦你绕一下路,去到那边的山顶拍大 景。带小张和小杜一起过去,虽然没有无人机拍得高,不 过作为大 景也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