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样法器。

以我的眼力,无法揣测出这件法器的用途,但拥有己身道则的法器,无疑都是极珍贵的。

“用你的神魂之火把灯点燃。”

他平静开口,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这是什么?”我问他,声音低弱而沙哑。

“锁魂灯。”

我听说过这种法器。

修士将神魂之火注入其中,与法器形成联系,而炼化法器之人便可通过法器窥探、命令修士的神魂。

这种类型的法器,常用于主仆之间,或用在囚徒俘虏身上,但也常常用于……修士与炉鼎之间。

“真人,您不能这样做。”我试图与他讲理,“我答应过您,这三年里,您可以随意取用我的身体,我不会做丝毫反抗,您无需用这种手段来束缚我。”

修长微冷的指尖抚摸过我脖颈,上面还残留着隐隐的痛,我感到痒,向后缩了缩。

“我需要的是确切的保证,”他收回指尖,“点燃它。”

“可我与您约定的期限只有三年”

“三年之后,我自会放你离开,勿需担心。”

话已至此。

我看着那盏莲灯,晶莹花瓣倒映着我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狼狈又可笑。

火焰燃了起来。

幽蓝的莲心上,盛着一团纯白无暇的光。

青霄真人将掌心合起,锁魂灯便融入他手中,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印记。

而我原本无拘无束的神魂,如今变成了被人放飞的纸鸢,而线的那一头,被男人握在手里。

终究是,不得自由。

我将脸埋在阴影之中,低低道:“真人若是无事,能否离开这里,容我一人歇息。”

“……我累了。”

没有脚步声,那漠然的视线似在我身上停驻了一会儿,待我抬头,门已被关上了,房内空无一人。

男人的离去,与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满地狼藉里,我静静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挪动酸软的四肢爬到床边,将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和剑鞘都捡起来,捧在掌心。

想把上面沾染的尘埃和污秽擦干净。

……擦不干净。

再擦。

仍不干净。

我听到清脆的声响。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落在剑鞘之上,顺着纹路蜿蜒开来,上面经我手一笔一划刻出的“澹宁”二字,盈着水光,却愈发清晰。

清晰得甚至有些残酷。

我仰起头,入目是木制的房梁与屋顶。

明明没有下雨,为何我却已浑身湿透了呢。

人人待我如炉鼎 -

人人待我如炉鼎 -

许是太过疲惫,我抱着剑便在床边沉沉睡去。

待再醒过来,人已安然躺到了床上,身上衣物整洁干净,青霄真人留下的道袍却不见了踪影。

我侧过头,往桌面看去。

花瓶里插着一株盛着露水的夜息香,清冽的香气在房间里飘荡,冲淡了昨日留下的淫靡味道。

清晨失控过后,我的心境变得异常平和,只静静看了那支花半晌,便移开了目光。

人为恶事,花也无辜。

何必牵连外物。

下床执剑推门而出,已是正午时分。

外界阳光绚烂,落在这具空落落的身躯上,恍惚觉出了一点被灼伤的痛楚。

像发霉的植物被慢慢从根部腐蚀,生命的气息顺着枝叶脉络溢散,然后被阳光烧灼成灰。

这具身体,正在慢慢走向衰败。

我抿紧唇,脚步更加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