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少女别开脸,不想告诉他:“你懂个屁。”

宋理之没法子,收了吹风机坐上床去:“丫丫,你要学会信任我一点。”

信任?凭什么信任他?郁芽不置可否:“我困了。”

他无奈,探身按灭了灯,拢起被子将她捂好。

黑夜里,她背对着他睡。宋理之伸手将她圈进怀中,见人没抗拒,方松了口气。

脾气那样坏又那样尖锐难相处的一个人,抱在怀里却小小一团,像小时候刚捡回家的、骨瘦嶙峋的贝贝,警惕地用温热身躯靠住他。

宋理之不知道要怎样撬动她僵硬的盔甲,或许他不应该试图去撬动。

但没关系,起码他知道该怎样陪着她。

104|104.我在这里

白茫茫一片雾,天阴得像深海,气温过低,打在路面的露水结成光滑薄冰,人一踩上去就摔跤。

那是郁芽记忆里最冷的一年,冷到骨头缝都刺得痛。

这是哪儿?少女茫然地伸手摸索,却摸不到任何实物。

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被她努力地忽略了。

不敢想,不敢信。

“哎哟,惨得哦……”

“车都撞成那样子了,人肯定活不下来了。”

“血流得满地都是,人还卡在车里呢。”

车祸?

莫大的惶悸感从心底涌上喉头,来不及问,她挤开重重人群奔去最前面,只看见公路上的一片狼藉。

白色轿车斜在路中间,车头完全被撞烂了,露出凌乱的内部构造。挡风玻璃碎了一地,有零星碎片散在驾驶位的女人身上。

她几乎是倒在方向盘上,长发遮挡的鲜血淋漓的脸,在烟气缭绕的车里陷入昏迷,只有一只手似乎曾试图求生,挣扎着伸出碎裂的窗户,却也已无力垂落在众人眼前。

郁芽认得那只手,纤细修长,适合握着手术刀。因为职业,这只手上从不戴饰品,只有手背小指上方的一颗小痣能验明其身份。

是……是……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噪音都在刹那间消失了,她机械地走过去,试图抓住那只手。

妈妈……妈妈!

心里有个声音用力尖叫着说这是假的,她根本没见过车祸的现场。可是她恍若未闻,死死抓住那只冰凉的手往外拉。

可是怎么回事,她拉不出来,用尽全力也拉不出来,只能看着赤红的血不停往外流。

“妈妈!妈妈!”郁芽拼命地往里够,她妈妈怎么不醒呢?怎么还不醒?!她一定会醒的,她不会死的……

“马上就好了……马上救护车就来了……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她跪在碎玻璃里,咬牙把人往外拽,可是警察呢?救护车呢?

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她会死。

她已经死了。

有个声音冷冷地对郁芽说。

“你放屁!”女孩子似一只困兽,鲜血淋漓地尖叫,“她不会死!她马上就能醒来了!妈妈!妈妈!”

谁来救救她啊!谁来救救她妈妈!

空荡荡的马路,一片白雾,没有声音回应她。

都怪她!都怪她今天肚子痛,都怪她非要人来接自己放学!

都怪郁卫军!都怪他不肯来接她!都怪他在出轨对象那里不肯走!

为什么好好的却被货车撞上?!为什么会出事!?

为什么死的不是郁卫军、不是她,是最爱她的妈妈!!!

“丫丫……丫丫……郁芽!”

“郁芽!!!”

像被一道雷霆劈中了,她吃力地呼吸,战栗着睁开眼。

因眼泪而朦胧的视线里,少年人紧紧抱着她,面目模糊:“没事了!都过去了!不要怕、不要怕……”

郁芽张开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恐惧与愤怒占据她的躯壳,眼泪大滴大滴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