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镇定了一下,对婶子颤抖着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赶紧跪下。
“陛下吃酒吃醉了……”我干涩道:“他打了孟叙……我……我打了他……”
我话音轻下去,两拨人马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没人知道眼下该做什么,李斯焱低垂着双眼,通身酒气与戾气,看起来危险到随时会发疯,我痛苦地抿了抿嘴唇,怎么也想不通我美好的乞巧怎么会这样收场,现在怎么办?我不知道,只觉得事情不妙,太不妙了。
又等了良久,孟叙咬牙,拖着受伤的腿,紧紧拉着我的袖子,开口道:“陛下……”
李斯焱终于说话了,他说:“滚。”
孟叙身体一僵,随即拉着我告退。
我任他拉着,浑浑噩噩地离开。
没走出多远,听到李斯焱冷泉一样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平淡地在身后响起。
“沈缨,新婚快乐。”
月光寒凉,小巷里的青苔疯长,幽冷的暗青色仿佛在我身边堆积,堆积,堆积成厚重的阴霾,这些幽暗的东西就这样轻轻地,平静地捂住了我的口鼻,我越是用力呼吸,就越是窒息。
新婚快乐?
是吉祥的话语,可他的口吻像是在给我送葬一样,我发誓,这是我听过最令人后背发冷的祝福。
*
梆子打过三声,已是深夜了,沈府前堂仍一片灯火通明,我,婶子,孟叙,孟老太君,郎中,虎跃儿,还有两府下人们,乱糟糟地齐聚一堂沉默着,厅里人人缄口不言,只余灯花不时地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孟老太君得了消息后,几乎是立刻拄着拐杖赶来了,老迈的面容铁青,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缝,孟叙顶着一脸伤痕,低低唤道:“祖母。”
我在孟叙身后,木然地给这个精悍的老太太行礼,感觉到她犀利的目光如一道箭一样射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