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绣鸾的轿帘微微晃动,谢朝仪端坐其中,嫁衣如火,映得她肤若凝脂。

眉间一点朱砂花钿,衬得那双杏眸如含秋水,唇上胭脂轻点,不浓不艳,却美得惊心动魄。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同心结,心跳如擂鼓。

昨夜在小镇上客栈里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霍薄亦站在厢房外一步步地向她走来:“殿下可以慢慢想,臣……等得起。”

霍薄亦的声音低哑,那双总是凌厉的眸子在烛光下竟显得格外柔软。

而后他将三样东西给到她。

第一件是北疆几十万大军的虎符。

看到了那瞬间,谢朝仪只觉得他疯了。

但是他说,他要给他肆意做一切的底气。

母后死后的那刻起,她就是失去了她的保护伞。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她失去了任性的资格,学会了隐忍和被迫接受。

学会在别人的欺压下如何选择一条舒适的路。

可现在霍薄亦说,他要她的殿下,自己成为自己的保护伞,不用再依附于别人。

第二样,上清寺的同心结。

燕麟问谢明溪不要命的取来,那他就为殿下不要命的寻来。

原来,本来是霍薄亦去京城亲自接嫁,但是因为取这个受了伤,所以现在才来。

第三样,是婚书。

这一生只娶她一个的婚书。

霍薄亦知道她母后的事,所以为了她能安心,他以书面为誓,此生只娶谢朝仪一人。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喉间发涩。

他赌上一切,欺君之罪装腿疾骗婚、同心结、婚书,他赌上了所有权利、性命、名誉,却只为了换她一个垂怜的机会。

何其卑微,又何其……赤诚。

轿子稳稳落地,外头喜乐喧天。

晚儿正要上前为她整理裙角,一道低沉的嗓音却蓦地传来。

“我来。”

谢朝仪呼吸一滞。

轿帘被轻轻掀起,霍薄亦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她眼前。

她踏出花轿,站在地上,衣角微皱,她刚要抚平,身侧的人便已经察觉。

他俯身低下。

那个手握北疆三十万铁骑、曾经最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军,此刻亲手为她抚平嫁衣裙角的褶皱。

谢朝仪怔怔望着他低垂的眉眼,心尖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酸软得几乎发疼。

泪水倏然盈满眼眶,她慌忙仰头,却仍有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正巧坠在霍薄亦手背上。

他身形猛地一僵,缓缓抬头。

“……殿下,别哭。”

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谢朝仪忽然笑了。

她伸手,主动握住了他悬在半空的手。

“霍薄亦,我会努力喜欢上你的。”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在说什么!”

◇ 第22章

谢朝仪眸色一怔,抬眸望去。

燕麟站在廊柱阴影处,一身玄色影卫服几乎与夜色相融,唯独那双眼睛阴沉得骇人,死死盯着她。

她指尖微颤。

明明才小半月不见,却恍如隔世。

霍薄亦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僵硬,手臂一揽,强势地将她搂进怀中,挑眉看向燕麟:“燕影卫是来喝喜酒的?”

“喜酒”二字咬得极重,像刀尖剜进血肉。

燕麟的目光落在霍薄亦紧扣谢朝仪腰肢的手上,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胸腔里翻涌的妒火几乎烧穿理智,他哑声道:“殿下……当真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