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座城就会化为焦土。

可当谢朝仪忽然若有所觉般抬头,视线扫过松林时,燕麟竟下意识往阴影里缩了缩。

他怕她看见自己。

更怕她露出厌恶的神情。

“殿下!”

暗卫焦急地跪在身后,“大军已至,是否……”

燕麟最后看了一眼梅树下相拥的身影。

“撤兵。”

十年后,燕麟登基成了皇帝,在他的统治下金国国力日盛。

大臣们屡次上书选秀,燕麟从不驳回,却也从不踏入后宫。

宫人们私下传言,帝王寝殿深处悬着一幅女子画像。

画中人身着北疆嫁衣,手执红梅。

……

北疆城外的雪松林间。

谢朝仪忽然顿住脚步,转头望向墙头。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片残雪从枯枝上簌簌落下。

霍薄亦将暖炉塞进她微凉的掌心,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怎么了?”

她摇头。

自从那日刺了燕麟一刀后,她常在梦中惊醒,冷汗浸透衣衫。

有时梦见燕麟倒在血泊里的眼睛,有时梦见长公主府内的那些过往。

可每次睁开眼,霍薄亦都会第一时间将她揽进怀里,掌心轻抚她的后背,低声哄着:“我在。”

他从不追问,只是用体温一点点暖回她发颤的指尖。

她牵着霍薄亦的双手离去。

那日过后,她便不再梦见燕麟。

后来几十年,霍薄亦待她始终如一。

春日为她折梅煮茶,夏夜陪她听蝉看星,秋时教她挽弓射雁,冬来拥她在暖阁赏雪。

他记得她所有喜好,爱甜但怕腻,畏寒却贪玩,吃鱼总要人挑刺,看书常倦得伏案而眠。

白发苍苍时,谢朝仪靠在摇椅上,望着满园红梅出神。

霍薄亦拄着拐杖走来,将毯子盖在她膝上,她忽然握住他布满皱纹的手:“若没有遇见你,我这一生……”

“没有若。”

他截住她的话,弯腰吻她眉心:“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努力去遇见你,守在你身边。”

她也紧紧握住他的手,靠在他怀中。

年少的抱怨的不公,在后半辈子遇见他的每一天都在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