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哀伤在病房里流淌,每一次的胜利都是战友用血汗铺成的,所以他们高兴不起来,他们只祈祷伤亡越来越少。
离开霍乔病房,白新羽和燕少榛走在走廊上,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唤:“新羽。”
白新羽身体一僵,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
俞风城追了上来,轻轻抓住白新羽的胳膊,沉声道:“新羽,我们谈谈。”
白新羽深吸一口气,他抽回自已的胳膊,回头和俞风城对视,他摇了摇头,目光平静。没什么好谈的了俞风城,以后都没有了,他们该沟通的,都已经用行动沟通完了。
“新羽……”俞风城再次想去抓他的胳膊。
燕少榛一把扣住俞风城的手腕,低声道:“风城,他伤还没好,你别刺激他了。”
俞风城狠狠瞪着他,有些狼狈:“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燕少榛淡道:“是跟我没关系,但他并不想和你谈,你自已长眼睛不会看吗?”
白新羽直视着俞风城,强忍着心痛,再次坚决地摇摇头。他不想听俞风城解释,比如当时多危急,霍乔的情况比他更危险,这些他都知道,他知道俞风城的选择是对的,霍乔比他更需要早一步被送到医院,所以这点他不能怪俞风城,他只是单纯地明白了,明白自已永远也无法超越霍乔在俞风城心目中的地位,这本是理所应当的,毕竟霍乔是他的亲人,霍乔和俞风城都没有错,他无法面对的,也许只是如此不懂事的、如此可笑的自已,就连他都瞧不起这样的自已。再者,他敬重霍乔,他不想这份敬重最后转化成毫无意义的嫉妒。
“新羽……”俞风城眼中满是隐痛,嘴唇都在轻轻颤抖。
白新羽淡淡一笑,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了。俞风城看着他的背影,心痛如绞,他突然想到,当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时,白新羽是不是也跟他一样的痛苦,不,甚至比他还绝望……
白新羽回到房间的瞬间,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他靠在门上,心痛难当。
李蔚芝紧张地跑了过来:“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啊?”
白新羽用力摇摇头,他实在不想哭,平白让他备受煎熬的父母担心,可眼泪就像开闸的水龙头,怎么都停不下来,他在哭自已的失败,哭自已的幼稚。跟俞风城之间经历的一切,实在太刻骨铭心,改变他的不仅仅是部队的环境,还有部队里的人,比如俞风城,就是那个给予他影响最大的人。
在部队近两年的时间,他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这些得与失,终将伴随他一生,让他再也不可能变回那个没心没肺的白新羽。成长的代价如此大,他怎么还能活回去呢。
李蔚芝紧紧抱住他的腰,啜泣道:“宝贝你别哭啊,妈妈难受死了。”
白新羽抚摸着李蔚芝的头发,那精心养护的头发间,已然掺杂了一些白丝,他的父母老了,再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了,他心痛难当。
几天后,他们飞回了乌鲁木齐的基地。
白新羽的肩伤和喉咙可以评伤残了,以后每个月都能领到各样的补助,他并不在意这些,让他难受的是,他的肩膀需要长时间的复健,受伤的右肩难以承受枪的后座力,肩部肌肉也不允许他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他伤到了狙击手最重要的“零件”之一,和武清一样,只不过,他还没有被判死刑,能不能恢复,恢复到什么程度,一是看他的复健做到什么程度,二是看命。
他舍不得雪豹大队,但他又不知道自已该不该留下,他的父母想将他的档案转回北京,坚决不准他继续留在雪豹大队,但他迟迟不肯签字,最后,两方各退一步,白新羽保留雪豹大队的资格,但要回北京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
去宿舍收拾行李的时候,俞风城也回来了,俩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他们在这间小宿舍里的共同回忆,他们曾在这里聊天、打游戏、看电影、喝酒、吃宵夜,那些笑笑闹闹的时光也不过是上个月的事,为什么想起来却那么的遥远。
碍于白新羽的父母在,俞风城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