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比塞洛尔大几岁的男孩凑近,他们之前在大厅里对视过,但塞洛尔不记得了。

“我想听你说话。”抑扬顿挫的西里斯语冒出来,没有得到第一时间的回应,便提高了声量,“跟我说话!”

塞洛尔听不懂,也不想懂。

细白的手指沾了点奶油,他低头吮掉,发觉它原来很细腻,很甜。

沉默了好一会,塞洛尔才抬眼开口:“您好。”

风吹得各色盛开的花瓣摇曳,本应是衬托花苞的青绿色也闪动着,睫毛扑朔,扇出羔羊被附加的魔性与罪恶。

塞洛尔的表情模糊,似早晨着露的花一样,拢着一团雾,让人只能先感觉到,而看不真切。

那人说了很多,直到跟来的人告诉他,塞洛尔才从国外回来,听不懂太多西里斯语。

塞洛尔被抓着肩膀,迫得只能看向对方,他实在无辜,无辜得近乎冷漠。

对方叫了几声塞洛尔的名字。

“塞洛尔,塞洛尔……你叫塞洛尔是么?”喋喋不休的呼唤,伴随着一些怨怼和急切,似乎心存不甘,“我叫撒弗德,是切勒斯家族的。你听懂了吗?我叫撒弗德!”

塞洛尔像个温顺无比的小动物,天生懂得趋利避害,让人晃动着几乎快抱在怀里也没有挣扎,却始终不言不语。

他只是想,他并不喜欢这里,也不并喜欢这个人。

塞洛尔开始想念那个高高的窗台,没有这座花园漂亮,却足够他看一整天。

天际成了浓丽的紫红色。

宴会结束,侍从带着元穗一起,她总算找了过来,准备将塞洛尔带走。

仿佛是因为终于能够道别,洋娃娃似的塞洛尔露出一刻微笑,湿漉漉的眼藏在月牙似的眶里,有了属于自己的表情。

他从长椅上跳下来,鞋跟轻响,再没去想后果和危险,头也不回去到元穗身边。

塞洛尔牵拉住母亲的裙身,似是流落到大海上的小船,在疲累之前暂时找到栖身的港湾。

依赖母亲,是孩子的天分。

元穗应该认识那个大上几岁的男孩,她早已学会了那种属于自己身份的笑容,为了她的爱人。

她便轻促地拍拍塞洛尔的背,“跟朋友说再见。”语气像极了指教她的元老太太。

塞洛尔无意解释自己与男孩的关系,这时候的他是个还算听话礼貌的孩子。

于是转身,说起了更不熟练的道别:“再见。”

在西里斯语中,是期待再次相见的意思。

他真的,真的不够熟练。

但大家都很满意。

所有的冷待都可以解释为塞洛尔不懂,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撒弗德上前,“塞洛尔,你以后要经常来找我。你记住了吗?”

大家族的少爷总是有这样的自信,就算面对一个听不懂他语言的人,他也能得偿所愿。

宴会结束后,利曼正式回归家族,他不再是那个颓废忧郁的画师,每天回家的时间也更少。

元穗当然无法忍受这点,她对黑手党的恐惧只有一时。

骨子里带着不易觉察的疯癫,就像当年元穗敢抛弃一切,跟着利曼远走高飞。

对于她而言,塞洛尔已经长大了,足够照顾自己,他们也不再拮据。

想去做一件事,人总有千万种理由。

崭新的家里,这一次就连中午也不再有除了电视机以外的声音。

有段时间甚至一连好几天,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塞洛尔翻书学习的响动。

等到元穗想起来家中情况,请了几个家庭教师后,这座更宽阔的房子才终于有了更多的人气。

塞洛尔住的房间窗口正对着一条河,不远处是海。

河流上游的深绿与近海的淡蓝混在一起,成了他眼中阴艳的青色。

这条似浓还淡的溪河不曾间断,从塞洛尔六岁刚来,一直到四年后,每天都会有当地人撑着小小的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