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行的爸爸死了,他只为少行难过的样子感到心痛,从来都没有示弱过的这个男人变成一触即碎的样子,让他几乎也要悲伤,可一方面,他又为李少行高兴,尽管并不合时宜;更不合时宜的是,李少行在遇到这样大的事情时,第一个想到要依赖的人,不是方以琮,不是安人颂,那通电话错拨给了妈妈,没关系,李少行第一个要找的人是他,开口喊的第一个名字是他。

何况李少行再度临近了发情期,omega的气息在诉说着对他的渴求,安雅才已经二十八岁,但是他的心,像十八岁一样跳动起来。

李少行靠在他肩上,眼泪流完后,昏沉沉地睡着了,醒来时脸颊下还是安雅才僵硬的肩膀,白光灯光上飘飞的蛾子提醒着他现在的时间,李少行精神飘忽地坐起来,根本没什么人住院的小镇医院,在安兰心和殡仪馆的人走完了以后,更是安静得宛如死寂,安雅才感觉到肩上一阵血液流通的刺痛,也跟着慢慢醒过来,他看了看李少行还在犯困的表情,柔声地笑着问:“醒了,还困吗?”

李少行半低下头,摇了摇头:“董事长呢?”

安雅才:“最近家里的亲戚又来找她麻烦,她怕爸爸顶不住,先赶回去了。”

李少行叹了口气:“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安雅才伸手想摸摸他的脸,李少行下意识地想躲,又生硬地停住了,微凉的白皙手指尖落在他红肿的眼下,轻轻按着水肿的部分,稍一用力,李少行使用过度的泪腺又渗出水液来,安雅才小心地用指肚抹掉,微笑着道:“你能找我,我就会尽力帮你的,我……说实话有点高兴。”

李少行静静看着他,安雅才非常专注地看着他,专注到好像世界上再没有别人,李少行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安雅才大概是真的爱上他了,可他现在面对落在脸上的轻抚,只想逃避开。

安雅才搂了他一个下午,站起来时还在不适地转着肩关节,回到市里,李少行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街景,道:“我想回我家。”

安雅才开着车,微微偏头:“你不是没吃饭嘛?我也饿着呢。”

李少行于是不再多说,即使这里离他和安雅才当时的婚房很近。

已经快过十二点,餐厅大多都关门了,剩了三两间从前两人偶尔会一起去吃的小饭馆,安雅才要了两菜一汤,李少行没什么胃口,尽管暖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很有食欲,他也只点了一个丝瓜汤盅。

老板见到他有点惊喜,和他寒暄怎么这么久不见,陆陆续续来的食客也眼熟得让李少行不适,安雅才不知道是饿狠了还是心情太好,连平时要纠结一会儿才能真正下手去用的一次性餐具都毫不犹豫地拆开了。

李少行喝汤到一半,胃里又在叫嚣着不适,他借口去抽根烟,安雅才抓住他的手,轻捏着他的掌心:“要我陪你去吗?”

李少行摇头:“我好点了。”

安雅才:“少行害怕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大声喊我名字就行。”

李少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有什么可害怕的。”

安雅才:“刚才在医院里,声控灯坏掉那一段楼梯,你很害怕吧?你叫了两次我的名字,来确定我还在不在。”

李少行抿了抿嘴唇:“只是今天……”

安雅才:“只是暂时的,我知道,但是少行能依赖我的话,我会觉得自己比较有用。”

李少行叹气:“我知道了。”

饭店旁边就有便利店,李少行刚才喝的丝瓜汤汤底是骨头熬的,他现在有点吃不下带一点油的东西,进店拿了柠檬水和烟,最后他的目光扫视了片刻,落在了收银台旁的避孕套架子上。

经过今天的事情,安兰心下狠心铲除他的几率已经变得很小很小,甚至万一李少行哪天再犯下大得需要补天的“错误”,她也会看在今天的份上心软原谅,但李少行还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在公共垃圾桶旁点了烟,没抽几口,他还没怎么的,安雅才就先追出来了,问他:“没出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