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迟却没有笑。

他眼眸泛着月光,低垂着,咬起下唇一丝一毫都笑不出来,声音又哑又闷,“从没见过哪位首席,因为一个性奴而受人胁迫。”

脸上的手忽然顿住一瞬。

雪花落在睫毛上,阿迟垂下眼,数着地上的杂草与石子,抿了抿嘴,泪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滚下来了。

一半砸进泥土里,一半砸到时奕手上。

两颗心之间链接着酸楚,他们总是稀里糊涂地纠葛在一块,算不清各自亏欠。

拿不起放不下,总是迟那么一点,阴阳差错。

深夜的海异常寂静,月若流金,让男人背光的表情晦暗不明。

喉结滑动,他磁性的声音都有些哑,呢喃道,“世上没有能胁迫我的人,唯有你不同。”

“所有的苦我都可以不受,但唯独要受你的。”

漆黑的眼眸定定望着阿迟,他想吻他,打散掉他的自责,却被阿迟闭上眼,偏头躲开了。

时奕没说话。

真到临别之时,便是灯火未歇,破镜未圆,对影无双,什么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了。

月华之下飞雪漫天,指尖悄然划过崭新的项圈,他只安静地欣赏着伊人。

他想,茉莉开在眼前,这是只属于他自己的风花雪月。

他没夸自己眼光好,没说项圈很配,只是指尖触到阿迟脸上的水迹,轻轻说了句“真想一辈子看着你。”

时奕觉得,不能说阿迟是他的一切。

而是他的一切都是阿迟。

他的思念是阿迟,后悔也是阿迟,愤怒是阿迟,欲望更是阿迟。

大概,在阿迟迷迷糊糊咬了他一口以后,他确实属于他的奴隶了。

细细端详良久,时奕伸出手点住他的眉心,将自己所有的信息素抽空,给阿迟体内的力量激活,仿佛种下了一颗种子。

见阿迟一下子被暖流充盈,不再发冷了,眼睛也从浅金色变为与自己相仿的褐金色,他便欣慰地笑了。

叹息几不可闻,恋恋不舍抚过阿迟的眉眼,他转过身刚迈出步子,却被一声“先生”叫住了。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却还是不禁停下脚步。

“我昨天梦见您了。”阿迟垂着头说。

“以前,我每天都会梦见您,每天都是噩梦,哭着惊醒是常事。”

“昨天不一样。我梦见您带我去坐摩天轮,到最高的地方,看烟花在眼前绽放……关于您,我从没做过这么幸福的梦。”

时奕沉默,背对他看不见表情。

“当我现在,看到暮色的太阳只是太阳,不是噩梦的倒计时,月亮只是月亮,不是欲望的开始,大海只是大海,不是求死不得的挣扎……我好像一下子想通了。”

他尽量平稳地叙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被卖到暮色是我的命。我的世界本不是因您而灰暗的,却是因您重新有了颜色。”

“哪怕没有您,我也会跟其他奴隶一样,背上伤害买主的罪行,一辈子烂在暗阁里,被扔进这片海。”

“我早该知道,您肯放我自由,是恩情。”   二九776四七9三二

空气一下子沉甸甸的,唯有海浪一下又一下,冲刷着二人的过往。

月光下,时奕并未回头,只轻声道,“无恩,只是情。”

在暮色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他当然知道自己没什么亏欠奴隶的。可对于阿迟,他不想不欠。

时至今日,阿迟就算再愚笨也想得明白,自己的怨恨早已面目全非了。

他何尝不想放下,可是放下便代表接受曾经的凌辱,投向施虐者的怀抱。他不想抛弃尊严低头,就只能怨恨从前,永远无法放下。

“先生,奴隶怨恨您,可您本就不欠我什么……”声音有点抖,阿迟从不知道一句了断想说出口竟如此艰难,“我们……”

心脏的疼痛让话音在嘴边跌宕,没办法发出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