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久惊讶,外加窃喜。
“不。”六号说,“活着,你要活着。”
这个世界是很广袤的,食物链上生灵的各行其是,用尽世代的努力,只为在山川,大海与天空上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用人类的话来说,我见过赤霞色的流星成百上千颗地划过地平线,火山喷发时,雷暴也一同降临,滚滚的黑云中闪耀着璀璨的紫火;我见过海底凝结出黑蓝色的盐碱湖,冰山贯穿洋流,它们矗立的深渊之下,就涌动着金橙色的岩浆……
这个世界瑰丽,奇异,危险,无情,千姿百态,只要活着,什么都能遇见,什么都有可能。
生存才是进化的第一前提。
徐久没有说话。
他安静了很长时间,久到六号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寂静中,他的声音忽然轻轻地传过来。
“下次,不要再偷偷跑出去了。”徐久说。
六号没有犹豫,回答:“好。”
“出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吧,我很担心你。”
六号垂下头,低声说:“好。”
它又看见徐久手上的伤疤了,想也不想,就卷起母体的手腕,将口器凑近那里。无数细小的透明触须盘旋着探出,宛如绽放的海葵,密密地舔进那块凹陷的细嫩皮肤,将其吮吸得肿胀。
热度像噼啪作响的星火,一下烧得徐久浑身发烫。
“喂!坏蛋,又在乱舔……!”他面红耳赤地抢回自己的手,急忙捂在胸前,“说了多少次了,再不要舔这个地方的伤口,它好不了的,就是不听,就是不改!”
自打六号吸掉了上面残存的毒素以后,手腕上的伤口就呈现出奇怪的棕褐色,仿佛色素沉淀,镶嵌在徐久苍白的皮肤上,有如胎记一般显眼。
徐久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不痛不痒的,随它变成什么颜色都行。六号却免不了总要被这块深色的皮肤吸引注意力,闲暇无事的时候老是抱着人的手腕猛吸,时常把徐久气得像只炸毛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