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却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抱得更紧，慢悠悠的说道：“今天早上雨下得很大，刚才吃饭的时候看了一眼，花园里的栀子花有不少都落到地上了。”

“太可惜了，这几天园丁一定很头疼。”沈玉白想了想附和着。

“它还会重新长出来的。”对方的反应却与他想象的不同，很平淡的说道：“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很期望刮风下雨，把花从树枝上吹下来。”

“嗯？为什么，您院子里面的话应该都挺珍贵的吧。”

“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还没有去世，她是个非常，嗯，喜欢自然的人。她喜欢在枝头绽放的花，在空中飞翔的鸟，在水里自由飘荡的各种生物。”

“她不喜欢一切拘束的东西，插在花瓶里的花，摆在展架上的标本，不管再怎么珍稀再怎么昂贵对她而言都是死物，她都不喜欢。”

“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对我而言，院子里的花只有从枝头掉下来之后才算属于我，当它们还长在枝头的时候，我就只能看看。”

沈玉白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理解，想了想，“嗯，花迟早都会凋零掉落的，而且也是家里人养出来的，其实摘一摘也没有关系吧。”

心里想着难道是因为从小父母苛待才会这么变态吗，好好地一个人就这么心里扭曲了！

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慢慢回忆着，“我小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有一次跟她赌气，把家里花园折腾得乱七八糟，父亲当时很生气，想教训我被妈妈拦了下来。”

“妈妈表现得很平静，没有责怪我，反而安慰我让我不要害怕，所以我们和好了。我带着我的小锄头跟着她一起在花园里面收拾残局，我们干了一上午，拔掉了被我折断的花枝，清理了杂草，后来妈妈问我，她说：Luis，你知道什么是生命吗？”

他将怀里赤裸的身体抱得更紧，眼神幽深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忘记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但是妈妈说要送我一个春天。”

“我们一起挖土，一起种上种子，浇水，施肥，虽然年纪小但是父亲安排的功课也很繁忙，可是我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我跟妈妈种下的花有没有长大，从它发芽再到长成，期间有好几次遭了虫害，我急得团团转，跟妈妈一起盯了很久才把它们养长大。”

“第二年的春天，我养的花终于开花了，妈妈送我的春天到了。”

如同讲故事一般的慵懒语调，故事循循渐进，沈玉白渐渐的有些深入其中，好奇的问道：“然后呢？”他有点好奇那位喜欢自然的女士是怎么教训自己的小孩了。

“然后，我把开的第一朵花摘了下来，放进了我的小花瓶中。”

他温和的诉说着，回忆着幼年的过往，“不出所料，摘在花园里面的花还在生长开放，花瓶里面的花就已经开始枯萎凋谢了。”说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一声，“那是我亲自摘种的花，我一点点看着它发芽，看着它长大，为它付出很多的心血，也只在花瓶里面呆满了三天。”

“我不服输，找了园丁用了营养液，花了不少方法又将它延长了一段时间的花期，但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它凋零。”

“春天还没有走，它就已经开始消逝了。”

“我抱着花瓶站在花园里面，其实时间过得太久，童年很多记忆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长在花园里面的花依旧开得热烈，我花瓶里面的却枯萎得不成样子，孤孤单单的，完全想象不出它是当时最好看的那朵。”

“妈妈挖了一个小坑，把我花瓶里的花放了进去，她跟我说明年的春天，这朵花会用另一种方式回到我的身边。它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现在只是回到了自己生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