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莹就跟没?听见丈夫说的话一样,径直开口。
“砚池要结婚了。”
赵敬阳喝水的动?作一顿,想起自己女儿这么多年的心思,心里颇有些遗憾,脸上还?带着笑道。
“这是好事儿,定的是军区的哪家姑娘?”
陆家门第高,家中独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也不是难事。
方玉莹语气带着嘲讽,“还?哪家的姑娘呢,我那个姐姐好日子过惯了,给自己儿子挑了个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的村姑!”
赵敬阳有些愕然,随即反应过来,陆家下的这步棋真是妙,现在外面形势危险莫测,听说前几天军区又有两个军委领导倒台了,树大?招风,风雨摧之。
非常时期,陆家这颗参天大?树不想被拦腰折断,就需低调再低调,若是再跟门当户对的门第联姻,下一个倒下的未必不是陆家。
相?反,陆砚池迎娶一个小户出身却家世清白的姑娘,那在对家眼?里,也就成了自断手臂,不值得与之相?斗的对手。
赵敬阳把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陆砚池娶那个姑娘,是出自真心。
方玉莹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心里翻江倒海般的冒着酸,说出来的话也透着尖酸刻薄。
“一个乡下来的村姑凭什么嫁到军区大?院!方玉芝鼠目寸光,脑子昏头了!”
“方玉莹你?才是愚不可及!这话是你?能说的?!”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赵敬阳“砰”地一下把手中的搪瓷缸砸在桌上,眼?神冰冷的看着方玉莹。
触及到丈夫眼?里的冷意,泡在酸水里的方玉莹一下子恢复了理智。
她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大?石头,捋捋耳边散落的头发,抬头对赵敬阳柔声解释道。
“今天医院事忙,我也是太累了,说话就不过脑子。咱们夫妻说的话,别人也听不去。”
赵敬阳眼?神不明,打量方玉莹半天,才淡漠道。
“有些话该说不该说,你?心里该有杆秤,我们家是比不上陆家,可你?嫁进来也没?人逼着你?。”
丈夫这个态度,让方玉莹哑然,彻底说不出话了。
当年她嫁到赵家,也不是出于什么感情,单纯就是看中赵敬阳的家庭、工作,不在乎他二?婚还?有个女儿。
不然以她小妾庶出的出身,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家?
不是所有人都?有她姐的好福气,至少?方玉莹没?有。
建国初期,按照陆老爷子几十年的资历跟军功,在部队往上走一步,当个军长也不是不行,却为了陆母的出身问题,面临二?选一的问题。
一个离婚当军长,二?不离婚,把位置让出来。
两者?之间,陆老爷子选了相?濡以沫的妻子。
这就让方玉莹很羡慕,也对这个姐姐有些不为人知,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现在这份嫉妒又燃烧到陆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身上。
这么些年,方玉芝过的什么日子,她过的什么日子?
一个住军区大?院二?层小楼,家中有保姆,养尊处优过好日子。
而她天天去医院上班,下班挤副食品店买菜回家做饭,为了块儿八毛的破事,家里的死老太婆能指着她鼻子骂一天。
本来方玉莹忍着盼着,就想等继女赵欣长大?,把继女嫁到陆家去,靠着两家联姻过几年好日子。
现在一个半路杀出的村姑打碎了她的美梦。
方玉莹不跳脚才怪。
*
东海市第一生产队。
进入七月之后?,这几天热得出奇,别说在大?太阳下头干活了,就是在屋子里也能热出一身汗。
大?热天的,林平安这个臭小子偏偏不爱洗澡,一进他那屋,好家伙一股臭脚丫子味瞬间能把人熏走。
高秀兰刚从县城买了匹喜鹊登枝的红布来,打算给外甥女做一床棉被当嫁妆。
当妈的忙到焦头烂额,一进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