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卖的是陶制的手工艺品,给小儿玩耍之物,谢漼便给谢璋挑了几样,又想起寻真,她说不定也会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便买了许多。
谢漼手持方匣,往府中?走去,一路向西。
府中?的家?仆们见他归来?,一个个神色各异。
因谢漼一连赶路了七天?,身体疲惫,心中?又挂念着人,脚步匆匆,便未留意到家?仆们异样的神情。
行至半途,谢漼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住,朝西边望去。
倒是忘了。
自寅时便策马启程,一路上风沙漫天?,烈日高悬,酷热难耐,早已汗湿重衣。
贴近了闻,定是能闻到些许异味。
这般模样,如何能见真儿?
还是先沐浴更衣,再过去。
想至此,谢漼转身,朝着静远居走去。
谢漼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承安耳中?。
承安赶到院中?。
喘着气,正好追上谢漼。
“……爷。”
二?人立在静远居院门口。
谢漼抬眸,望向承安。
见承安形容憔悴,面色如土,眉眼?间聚着浓重的阴霾,整个人萎靡不振,毫无生?气。
谢漼便问:“府中?发?生?了何事?”
承安张了张嘴,喉间干涩,似是被烟火熏了般,发?不出?一丝声响。
爷将他留在府中?,不就是让他护住姨娘吗?
可姨娘……
谢漼见他这般模样,并不追问,往里看去,院中?正在清扫的仆人们,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朝他看来?,目光中?满是异色。
谢漼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再看向承安,谢漼额上隐隐浮现一层汗珠。
声音便重了些:“府中?到底发?生?何事?”
承安眼?中?泛起泪光,“扑通”一声跪地?,垂着头,哽咽道,“爷,姨娘、姨娘”
谢漼俯视他,语气分外冷沉:“她怎了?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承安抬起头,对上谢漼冰凉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姨娘……”
“没了”二?字还未说出?口,谢漼已转身,疾步离去。
承安直愣愣地?跪在地?上,好一会儿,一旁的男仆将他拉起,他这才如梦初醒,双手撑地?,起身。
双腿麻了麻,承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谢漼越走越快,逐渐消失在承安的视野中?。
承安深吸一口气,顾不上腿上的不适,抬腿便追。
从静远居到清挽院,若慢行,需一刻。
谢漼此刻大步疾行,约半刻就能到。
远远地?,谢漼转过一处弯道,站在小径上,看见那一处焦黑的院子。
这一瞬,脑中?轰然作响,一片空白,整个人定住,好似被抽去了脊梁,动弹不得。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院中?的。
周围一片死寂,这座曾经那么鲜活的屋子如今被烧得面目全非。
还有……
尸臭味。
谢漼这一年多在濠州救灾,闻多了这味道,一瞬便辨别出?来?。门虚掩着,谢漼一直盯着那处,却没有抬步走过去。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正午的阳光很烈,这一刹,照得他眼?前出?现重影。
他好似产生?了幻觉。
恍惚间,看到有人打开那扇焦黑的门,朝他奔来?。
真儿,我回来?了。
谢漼张开了手臂,感受到那虚影撞到身上。
那重量已到了身体无法?承受的极限。
谢漼被撞得朝后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