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3)

张明生收敛了表情,他慢腾腾地问:“老婆,我答应过你很多事,你问我哪一件?”

“你说,只要我不再试着自杀,你就永远不会动李译一根汗毛,”我边一字一顿地阐述,一边执着地、坚定地追随着张明生的瞳孔,直直地望过去。

张明生咧开了一点嘴角,挑衅一般地,他说:“于sir,说实话,你现在也不舍得死了吧。”

他骤然走近,轻轻扼住我的喉咙,逼得我仰头看他,他沉声说:“还有于sir,你似乎记错了,我的原话是,假如你再想着死,不只是李译,我还会让你的老师师妹、你的孩子,让所有你在乎的人、事,甚至动物,我会把他们都杀了。”

说完,他松开我,我们都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只有屏幕里柳妈热情的招待客人的声音。她已经问到李译是否结婚。

大概两分钟过去,张明生眼中浮动的疯狂终于平息了下去。我死死地盯着他,直到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了老婆,别再瞪了,眼睛都瞪红了,我们该下楼了,李督察很忙,我们不该让他等太久,对吗?”

我究竟是谁呢?

我真的是张明生的太太吗?

外界总在猜测我的身世。他们想知道我从哪儿来,父母是谁,家住何方。张明生不想露出太多破绽,就给我安了一个姑母夫家的远房侄女的身份,还给我起了个名字,叫余怀青。可他也曾坐在地下室的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翻开一个黑色封面的文件夹。

我跪坐在角落,奄奄一息,听到他念:“于抚潮,二十六岁,高级警长,未婚,在连南巷14号珍爱福利院长大,社会关系简单。”

读到这儿,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什么,我只知道张明生在调查我,却不知道他调查了何种程度。我自小就被家里抛弃,福利院的孩子来了又走,老师和看护也任职最多不过五年,就下来的反而占少数。陌生的面孔变得熟悉,熟悉后又随着分别而陌生,就好像所有鸽子都要飞向云的怀抱,只有我,长久地停留在鸽笼的阴影里。张明生就好像一把锋利决绝地刀,在我人生的底层不停地刮蹭,似乎想刮下来什么会使我痛苦的经脉和血肉。

但我这个人,一出生就是一无所有的。素未谋面的父母将我放在福利院廊下,简单到像丢一只小狗或者小猫他们甚至没有给我取名字。我的襁褓里塞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于一二,十二月十二月出生。

多简单的名字啊。院长将那个破旧的纸条交到十八岁的我手里时,我看着那行淡蓝色的圆珠笔字迹,几乎要苦笑出声。或许在医院就取了名字吧,是用了护士站统一配备的那种圆珠笔吗?既然要抛弃我,又何必把姓扔在我身上呢。我猜测着,回想着,仿佛真的经历过一样。我躺在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的怀抱,耳边嘈杂的人声渐渐变成雨夹雪的嘀嗒声,忽然,温暖没有了,我的背隔着薄薄的毯子,贴上冰凉的青砖,过了多久,多久才足够天亮起来,我的手指和脚趾都冻僵了,眼前的光亮也越来越灿烂苍白。我本该在那时离开这个世界,直到为了寄送文件而早早起床的老院长打开了福利院青灰色的大门。我在人间的第一年,第一个十二月,青灰色,寒冷而孤单。

这些记忆藏在我的灵魂深处,就算张明生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将它们偷走。我忽然安下心来,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谁知张明生并没有继续朗读我的名字,他那天身穿高级定制暗灰格黑西装,脚踩锃光瓦亮的皮鞋,整洁而疏远,像都市里潜行的、最像人的怪物。他款款地坐在那里,轻轻地翻过一页纸,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有意思东西,他眼中亮光浮过,口中慢悠悠地吐出了那两个字:

“李译。”

我愣了一下,刹那间,李译的笑容在我匆匆脑海中闪过,下一秒,我的声音就先过我的思维,钻出我的喉咙,如一场海啸般,冲出我的唇齿,那是一声癫狂的怒吼,我剧烈挣扎起来,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两个黑衣男人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