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陆楦真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情绪稳定,我也要这样才行。

-

-

0.

治疗的种种痛苦我很不愿意再去回想。长久的病痛折磨下,我的外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平时几乎不照镜子,那些属于年轻人的张扬与活力离我早已离我远去,只剩下艰难求生的勇气。

陆楦也是。许多个难捱的时光,将他锤炼得越发冷冽沉默,但面对我的时候,他又总是很温和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会有精神崩溃的时候吗?

有时候我会后悔自己当年去追求陆楦。如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就不会因为我生病而万分伤怀,以至于不到三十岁就白发丛生。如果我没有陆楦,我会选择在一个疼痛难忍的晚上早早结束自己的生命,不会放任自己这么没有尊严地活着。

可是我们相爱,因此他愿意不计任何报酬地燃烧着自己,我愿意为他也为自己而努力活下去。

-

-

1.

这一天,陆楦从医生那里回来后,罕见地神思不宁,中间还差点摔碎一个杯子。

“陆楦,”我轻声叫他的名字,他抬眼看过来,“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

陆楦扯过板凳在我床边坐下,牵起我的一只手,轻柔地揉着手背上的淤青。

不止是手上,我的身上也有很多这种淤青,一大团一大团的看着非常吓人。

我盯着陆楦的动作,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我是不是要动手术了?”

“青寻,我刚才和李主任他们商讨过,”陆楦没有否认,他垂眼望着我的手,声音很低,听起来也很平缓,“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手术的成功率非常低,甚至不确定我能不能下手术台,对吗?”我问道。

陆楦一顿,终于抬头看向我,面色依然平静,眼底却遍布着红血丝,眼眶也带着微微的红。

该怎么抉择呢?是采取保守治疗延长一点点生命,还是通过凶险的开颅手术来寻求一线生机?

除了死亡外,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我费力抬起手去摸陆楦的眼睛,小声问他:“医生有说过如果手术成功的话,我大概可以活多久吗?”

陆楦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吐出一个数字,这个数字不是很大,但足以让我为这份希望做出选择。

我握住陆楦颤抖的手,冲他笑起来:“那很好啊,能活到这个岁数的话我就赚了,对不对?”

-

-

2.

这场背水一战的大手术被安排在十天之后。在此之前我迎来了我的生日。

生日那天来了很多人,快要挤满这间不太大的病房。

赵行、严玉、寇云潮、几位老同学、之前的朋友,以及陆楦的爸妈,还有很多人给我发来消息祝我早日康复生日快乐。

甚至还有本科时候认识的一位朋友,那是一个性格非常酷的女孩,她给我发来一段祝福视频。视频里满是猎猎风声,挂着的祈福经幡随风舞动,画外音是她说的话:祝我的朋友陈青寻平平安安快点好起来。

其实自生病以来就有很多熟人看望问候过我,但这次着实让我意外又感动。⑨⒉‵⒋①⒌⑦?⒍⑸?⑷q∠un?内点∠文催﹤更

我一一谢过朋友们的心意。

赵行推着小推车走过来,上面摆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陆楦在蛋糕上插上小蜡烛和2岁的数字纸牌。

我2周岁了。

蜡烛点燃,烛光摇曳,我面对着蛋糕,被催促着许愿。

朋友们围在我身边唱着生日快乐歌,其中赵行举着相机,边录像边唱歌,五音不全还跑着调。陆楦站在我右手边,始终低头看着我,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陆楦的爸妈也在,他们看着我们,眼睛里有明显的水雾。

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作出许愿的动作。

我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当向老天许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