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后面牵住了梁靖。
梁靖知道,如果他回头,会看到另一张长大后的祝福的脸。
但是这一回在梦里,他并没有回头。
他听到身后的人在叫他,梁靖,梁靖?
意识渐渐转醒,梁靖模糊的视线里,祝福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下身什么也没穿,跪坐在床边,叫他的名字。
“你怎么回事,晚上说去看电影的,现在只剩下半个小时了。你没定闹钟?”
“抱歉。”梁靖头有点疼,坐起来的时候晕了一下,他有点不适应地揉了揉太阳穴,没缓过来似地盯着祝福看。
“看什么?梦到我了?”祝福凑过去笑着说。
梁靖微微笑了一下,没有答话,起身开始套衣服:“电影票在我外衣口袋里,你揣你那儿,省得等会儿忘了。”
两人拾掇好准备出门,离电影开始就只剩下二十分钟了。
梁靖接到了陆雨的电话。
“有时间吗?”
“打错电话了吧你?”梁靖错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我就是找你,梁靖!我就是找你!”陆雨在那边喊。
梁靖皱了皱眉,看着已经在电影柜台前取票取爆米花的祝福:“有什么事?我大概两小时后有空。”
“两小时后就十点了!”陆雨大喊。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关于祝福的事。”
梁靖怔了一下。
“我知道他不是祝福,你不用瞒着我,我也不会怎么样。毕竟你做的不是杀人放火强奸的事。”陆雨在电话那头冷笑,讽刺着,“可是你就不会不安吗?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他每次……算了,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
梁靖没有再接他的话,安静地听着。
“你听着,不论你现在手头有什么事,半个小时后我在街角星巴克等你。我有关于祝福的事,很重要的事。如果你觉得你做的事,比他更重要的话,那你就不用来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我觉得你是个脑残,混蛋,根本不值得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但这只是我的意愿,不是祝福的,所以你来不来,你自己决定。”
狂风,暴雨,闪电。郊区外的一条公路上,黑暗一片,只两束明晃晃的车灯穿透雨幕,笔直地射向远方地公路。
速度表上的数字已经接近一百码,雨刷飞快地扫荡,但瓢泼大雨像是要淹没整个车顶一样,几乎是砸下来的。
梁靖两手握着方向盘,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而陆雨坐在副驾上,扭头看着窗外。尽管窗外什么都没有。
导航上显示,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分钟。
车里安静得可怕,似乎就连陆雨手表上秒针跳动的时间都能听到。
“你是怎么……联系上他妈妈的?”梁靖问。
“你从来不知道他妈妈在哪里吗?”陆雨不答,好一会儿,才反问。
梁靖不知怎么回答他。
祝福的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而且祝福似乎很抵触谈及自己当年父母的事,梁靖曾试探过几次,后来就渐渐不问了。他父母离婚后,祝福被母亲一直拉扯大,当做家里唯一的希望,直到那一年他为梁靖向家里出柜。
你很难想象,一个贫穷的单身母亲,是如何把儿子含辛茹苦地拉扯大。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于祝福,而年轻的祝福胆大,肆意,妄为,敢爱敢恨。他并没有想太多。
祝福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这么多年来,梁靖很少见他在自己面前提到妈妈的事,就连他主动提起,祝福的兴致也是寥寥。估计彼此心里那个疙瘩,到现在都没有解开。
梁靖后来不是没有偷偷去见过祝福的母亲,可也是后来才知道,祝福的母亲搬了家,换了联系方式,再也找不到人了。除了祝福,也许再没有人知道她在哪。
“我联系上了他以前的一个高中同学。”陆雨头靠着窗户,因为震动的原因,额头轻轻被磕着,“有一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