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尚若的谦顺搁在太后眼中,与死皮赖脸无异,她不屑地望过去,似在看一只痴缠她儿子的癞皮狗。

“皇后晓得些什么,这只会死读书的能有何用?昱儿是哀家打小看到大的,他未来定能压过那劳什子的状元郎,必有一番大作为。”

安慎有太后撑腰,气焰大盛,亦眼神轻慢地说:“昱哥哥师从大家,诗书之外,更通古琴音律,是一般就会作几篇文章,乡野来的村夫能比的吗?”

可饶是太后与她再看中齐昱,仍不能越过皇上,直接把自己嫁去齐府。

豫怀谨站起来,他转动一圈白玉扳指,似笑非笑地反问:“状元无用?”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缓缓道,“如今朝中三代元老,大半都是历年状元,巧也巧了,偏没一个探花出身的。照母后的意思,是大昭这些骨肱之臣无用,或者名次高于齐昱的,都为无用?”

他平稳的问句下滚起暗潮:“抑或是,除去姓齐的,今年科举场上乃至恁大个朝廷都再找不出个能人了?”

太后发觉失言,悻然噤声。安慎也有点怕了,退向母亲身后。但豫怀谨已逼到近处,眼中暗火跃动:“朕的舅舅厉害啊,一个二品官职还不满足,齐氏优秀至此,求个驸马屈才了。”他猛甩宽袖,“不如朕的皇位让出来,他来当!”

此话出自帝王之口,当中的分量了然,太后不禁浑身战栗:“哀家何曾有过这个意思?哀家兄长赤胆忠诚,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举族报效,皇帝可切莫曲解了!”

豫怀谨擦过她袖臂,向殿门走去,只道:“朕有无曲解,全看齐大人怎么去做了。”他轻飘飘地说,“先帝在位时,齐氏在帝都的望族中压根儿排不上号,做人可不能忘了本。”

他双臂一振,打开殿门。

陆万才躬身走近几步,做好进去侍候的准备,但没人自大开的门里出来,皇上站在风口,侧身往后看:“安慎,母后记挂你来日婚配,想为你争个好驸马,这无可厚非。但你一个没出闺的姑娘,堂而皇之地跟过来,在朕面前大谈外男,满口昱哥哥叫得好不亲热。”

豫怀谨霍然抬手指向她:“先帝六个女儿,还找不出个似你这般不知检点的!”

他字字如刀,大门敞开下,声音顺风荡去很远,不只是太后与九公主带来的宫人,哪怕殿外纵横的几道宫街,伫立看守的侍从都听得清楚。

他措辞狠厉,把安慎骂蒙了,而对方是皇上,她不敢冲上去撕扯,羞愤地跺一跺脚,哭着跑出勤政殿。

这一出将所有人都镇住了,陆万才又退回原地。

徐尚若皱一皱眉,豫怀谨是与太后、公主多有龃龉,但都关起门来掰扯,即使为她出头,如此激进也是没有过的。

她忍不住开口:“皇上……”

豫怀谨抬手阻断她,他走回惊怒交加的太后身旁,轻声附耳:“母后,朕说过的。”

太后一愣,又听他道:“帝王金口玉言,每个字都作数的。”

太后回忆须臾,蓦地想起不久前的夜晚,血气飘浮半空,豫怀谨提剑而立。

母后与安慎一条心,朕权当你们是一个人。

往后母亲给皇后脸色,朕就找安慎晦气。

朕不论其他,全算在安慎头上。

她太后当久了,权柄在握,许多话左耳进右耳出,没太当真。

她也经过些人事起伏,年轻失宠时都没怕过,现今更不会为儿子几句话就夹起尾巴做人。但方才听豫怀谨一口一个齐氏,字眼儿咬得死紧,竟有阵阵凉气从脚底板攀援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