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机故障发生时我们都在逃生舱,星舰广播警报了舰体正在遭受攻击并自动启用了能量护盾,当时星舰刚从虫洞里紧急跳出来,星舰黑匣记录里肯定都有记载不,这样不行,星舰主体‘消失了’,那黑匣大概率也不见了……戴维斯将军呢?他和我乘坐同一架逃生舱,他也听见了。”

“他还没有醒。”靳昀初面沉如水,“不仅是他,另外一位,何绫中将也没有醒,医生诊断你们全都受到了虫洞辐射影响,有脑空白风险,并且辐射会影响意识,造成幻觉。”

“这……”西泽尔愕然道,“有这种说法?”

“谁知道,”靳昀初冷冷道,“他是医生他说了算。”

“可我确实看到了……”西泽尔呢喃,“按照您刚才说的,那应该不是幻觉。”

“你看到了什么?”

“水星号主体消失的那一幕。”

西泽尔看向靳昀初,神情疑惑不解:“……我连眼睛都没有眨,就是一下子不见了。可,这真的和虫洞有关系吗?当时星舰已经跳出空间引力场了。”

“你刚才说的水星号遭到了袭击?”

“对,”西泽尔点头,“不仅仅是星舰广播,逃生舱发射后我一直在舷窗里观察,当时星舰的能量护盾都已经被穿透,尾部也发生了爆炸,就算轮机室反物质泄露发生爆炸,也不应该那么快影响到舰尾,所以只有可能是外部攻击。”

“外部攻击……”靳昀初重复着这个单词,每一个音节都再平常不过,但放在此时此刻,她竟然品出一点刺骨的惊悚来。

首先,暮少远作为联邦最高军事统帅之一,他的行程一般都构成保密,只有少部分工作人员才会知道具体细节;其次,军方专用星舰因为搭载能量武器,因此每次发射起飞前的检查程序会比民用星舰严格许多,轮机泄露这类严重航行事故竟然未在发射前被排除?退一万步讲,就算在航行过程中真的发生了概率极小的故障事件,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星舰刚紧急跳出虫洞,就立刻遭遇了袭击?

而从上述这些问题出发,得到的答案就是靳昀初方才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要么,暮少远一行人的行程泄露;要么星舰航行组中有内鬼,星舰事故本就是一起预设的阴谋。甚至极有可能两者兼而有之,而他们的目标……

“还不能完全确认袭击者的目地,”靳昀初低声道,“现在看来这架星舰上价值最高的就是暮少远这个边防总帅,可是少了暮少远又有什么用?没有他边防军又不会立刻崩溃,除非……”

“除非什么?”西泽尔问。

靳昀初呢喃:“除非有什么突发状况……”

她站起身,语速飞快地道:“你先休息,我去通个讯。”

距离边境防线红灯还有二十七分钟。

靳昀初打开病房门去了外间,西泽尔坐在病床边缘,一边活动着自己尚未从重力影响中脱离出来的的四肢,一边思考靳昀初刚才的话。

如果星舰遭遇袭击是因为有人要刺杀边防总帅可是袭击者的目地到底是什么星舰在最后一幕为什么会忽然消失暮元帅到底……

他是否还活着?

西泽尔双手撑着病床栏杆勉力站起来,窗外天已经黑了。他想,不论是靳昀初还是他自己,他们都在刻意地回避一个事实,一个很有可能已经发生,但是谁也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暮少远已经死去。

一个清醒的人,在此时此刻,此种境地之下能做出的理智判断,一定是暮少远已经遇难,就算他有生还的可能,这种可能性也只有亿万分之一。

奇迹会降临吗?

可是将微末的希望寄托于奇迹发生,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更深刻的绝望?

西泽尔抬起沉重的双腿,往前迈了一步。

此时此刻他是一个清醒的人,他也能做出理智的判断,但是他的情感、他的意识、他的内心……他不愿意去相信。

“诶,不是说让你休息吗?你怎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