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宁重孝在身,悲痛欲绝,自然也没有心思去同他叙旧。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记得他看了一眼她身旁由婢女抱着跪下的女儿,便转身离去。

再后来,因着她生产伤了身子,仅得一女,久久未再度开怀,王家长辈颇有微词,欲要为儿子抬几房妾室进门。

王少甫爱极了自己妻子,坚决不松口纳妾,但他作为王家承嗣子,夹在父母和妻子中间确实左右为难。

不愿让妻子受委屈,同时也为了向父母表明此生仅谢安宁一人的决心,王少甫上奏先帝,自请离京外放。

那时储君已立,太子殿下开始接触朝政,东宫属官寥寥无几,是此生再难逢的机遇,所有官员都想成为下一任帝王的心腹,想方设法都要留在京城,在太子面前露露脸。

王少甫这个决定,是用自己前程告诉王家长辈,自己此生永不纳妾的决心。

后面的十余年,他们夫妻一次都不曾回京。

对于谢安宁来说,石原卿这个曾经视作幼弟的少年,早就在记忆中渐行渐远。

根本没想过,他竟然会将自己随口打发的一句话,记了十几年。

那会儿他才多大?

谢安宁满心复杂,说不出什么感觉。

四目相对间,许是眼睛发酸,石原卿眼皮微微一颤,睫毛上的雪花化成水珠,轻轻落了下来。

配合上冻的通红的鼻子,看着就像在落泪。

偏偏,他面容还有几分少年独有的犟气。

看着真是倔强又可怜。

谢安宁眸底闪过一丝动容:“有话进来说。”

寒冬腊月,在外头待久了,好人也要生病的。

闻言,石原卿丝毫不客气,当即抬脚上了台阶。

他解下大氅交由身后的侍从,独自入了厅内。

谢安宁亲自给他斟了杯热茶,“喝了,去去寒气。”

石原卿眸光蓦然柔软下来,定定看她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端起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动作幅度过大,有水渍自他唇角流下,他浑不在意地抬手揩去。

看的谢安宁笑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这话,让两人之间那种久别再见的尴尬气氛,和缓了些。

石原卿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抿唇道:“过完今年,我就二十八了。”

所以,别拿他当小孩子。

石家乃官宦世家,跟王家一样,石家的子嗣也都是以读书科考入仕为官。

而石原卿这个石家嫡幼子,愣是对习武练枪更感兴趣。

从小,言行举止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彬彬有礼不说,反而粗狂的很。

跟谢老将军很合得来,只恨不得这是自个亲儿子。

时光荏苒,曾经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安宁姐姐的小小少年,都二十八了。

谢安宁神色一顿,敛了笑意,“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过得如何。

“……尚可,仕途顺遂,步步高升,现已经是从三品刑部侍郎,”石原卿看着她,唇角噙了一抹笑,道:“安宁姐姐,我已经比我两个兄长的官位都高了。”

他模样其实生的很俊,不过不是那种世人赞扬的眉目端正,样貌堂堂的俊。

而是带着几分不驯的痞气,一眼看过去,就让人生出‘这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的俊俏。

该流连于风月场所,家中莺莺燕燕也必定不计其数。

风流、浪荡、又薄情的长相。

这样的人,好好说话也就罢了。

但凡有一分不着调,就显得很轻佻。

比如这会儿,他唇角的那抹笑,看上去就很不正经。

同样的一句‘安宁姐姐’,现在的他喊出来,缠绵入骨,旖旎无限。

谢安宁抿了下唇,垂眼恰好看见他官袍上那只栩栩如生的云燕,讶异抬眸:“你是文官?”

“嗯,”石原卿轻轻颔首,“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