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瞬间升腾到半空,兵刃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人心惊肉跳。

几位堂主都是江湖老辈了,容不得这种以下犯上的忤逆行为,也跟着加入战局,怀恩此时腹背受敌,被逼得节节败退。但越是这样,他反而越不要命,拼出去自已的身体不顾,也一定要杀出一条血路,眼看怀恩受伤越来越多,几个堂主都有些不忍,毕竟是他们一手带大的,平日里虽然冷漠不近人情,但对他们还算尊重,如今竟到了兵刃相接的地步,怎能不让他们心寒。

宗政予湛叹了口气,“你还要闹下去吗?”

怀恩偏头吐出一口血,“我要走,马上。”

“你走了,可还回来?”

“不。”

宗政予湛点点头,“所以爹不能让你走,至少现在不行,爹曾说过,你助爹完成大业,到时自然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你的事我不会再管,我跟你也再没瓜葛。”

宗政予湛表情未动,“你自已看看,你走得了吗?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鲁莽,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怀恩看着他的四周,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他能感觉自身的能量在流逝,四肢慢慢变得冰凉,这是失血的征兆,他知道自已撑不了多久了。可是小宝在等他,他曾经跟小宝说过等他,他就得回去,实现他的承诺,就算小宝已经不在原地了,已经不肯等了,跟苏胤走了,但是他必须去小宝身边,他没见到小宝,他不相信苏胤……他的视线出现了间歇的恍惚,他知道自已时间不多了,再不肯多说一句废话,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大吼一声扑向了宗政予湛。

怀恩醒来时,发现自已在统教的地牢里。

他看着黑灰地墙壁,握紧了拳头。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这么痛恨自已的无能,在他的世界里,不够强大就是毋庸置疑的罪过。

在他睁开眼睛没多久,宗政予湛如期而至。

怀恩手脚都被粗重的锁链束缚着,加上重伤未愈,行动很不方便,但仍然挣扎着撑起身体。

宗政予湛在怀恩身上巡视一遍,淡道:“没伤到骨头和筋脉,不过你短时间内也动不了了。”

怀恩闭着眼睛靠在墙上,“你到底怎么打算。”

“爹只想让你冷静一段时间。怀恩,你不能再胡闹下去,你还小,能有什么长性,不过是图新鲜罢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要是只会说这些,你就滚吧。”

宗政予湛微眯着眼睛,“你当真要跟我作对到底?”

“你要么把我关死在牢里,要么放我走。”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宗政予湛拂袖而去。

怀恩叹了口气,牵动肺部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怀恩被关了整整三个月。三个月足以让他强于常人的身体恢复完好,但心里有一处创口,却越来越大。

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世界之于他只剩下冰冷和灰暗,他和小宝度过的短暂的时光,就像一场梦。当只有一面狭小的天窗能交替日夜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恍惚而不真实,他有时甚至想不起来小宝长什么样子,应该是怎么笑的、怎么哭的、怎么耍赖的,拥抱起来是怎样的感觉,那些说出来让他耳根发软的话,让他一遍一遍也看不够的笑脸,仿佛全融进了他身体里,化作了生命的能量,但现在却在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消失,他怎么抓也抓不住。尽管茫然间总要怀疑他和小宝之间是一场梦,可深刻进骨髓的思念是那么地真实而迫切,脑海里一幕幕的全是小宝、小宝、小宝,他这么多年冷眼看着他爹的痛苦和挣扎,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要体会到,只是单纯想一个人,也足够让人疯狂,原来心心念念着一个人却见不到碰不着,会这么痛苦。在他贫瘠的人生中,回望过去,竟只有小宝是有颜色的,也是唯一值得驻足观望的,怀恩觉得只要现在能让他见上小宝一面,叫他做什么都行。

期间宗政予湛来过几次,还有其他人试图规劝他,但怀恩一律闭目不语,仿入空我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