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弥烛!”卡萨霓斯颤声道,“等等我们,我们跟你一起?……”
“就留在?这儿吧!总归我是?被祂撕碎过一次的,”厄弥烛冷静地说,“我无惧一切坦言的后果。”
实际上,德斯帝诺一字不落地听全了众神的讨论,祂是?全知的主神,又有什?么能逃过祂的耳朵?
祂半跪在?阎知秀面前,剧痛太甚,以至于祂的心和身体全然麻痹,变得僵硬。
“你还记得什?么吗?”德斯帝诺轻轻解开人的蒙眼布,祂勉强收拢着?神光,让凡俗的尘埃笼罩着?祂的身形和容颜,“你还能看?见我的脸吗?”
人类转转眼珠子,困惑地盯着?祂。
声音迟滞地穿过空气形成的胶水,漫游到?他的耳朵边上,再以更?缓慢的速度送达至大脑。
思维的老旧工厂艰难运转,他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
世界是?白的,空的,在?他的眼睛里留不下一丝痕迹,他的思绪就像握不住的水,再怎么用力,记忆还是?要从指缝间哗啦啦地泄走。
他的过去分毫不剩,连现?在?都锚定不住,人的脸孔就像一张薄如蝉翼的,半透明?的纸,两圆瞳孔亮汪汪的,是?被稀释的墨水,随时都有可能顺着?纸面溢流出来。
人茫然地抬起?一根食指,指向自己?。
“……我?”
我还记得我,我在?这里,没有消散。
我记得一种?感觉,那似乎很重要,它曾经填满我,又叫我觉得疼痛。
“爱……”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
人类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家伙,突然发现?祂好像很眼熟!尽管祂的脸看?过就忘,可是?那种?感觉……就好像祂在?自己?面前晃悠了千万年,想忘都忘不掉。
“你!”
他无意识地微笑起?来,调转手指的方向,对准这个家伙。
不好,这个家伙怎么哭了!
人惊讶地睁大眼睛。
祂为什?么哭了?
他已经忘记椎心泣血的哭,痛苦到?失去声音,失去理智的哭是?什?么样子了,但祂哭得多么可怜,多么心碎啊!甚至令他也按着?心口,感到?了窒痛的悸动。
厄弥烛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祂只能无措地看?着?恸哭的长兄,如此绝望,如此不堪一击。
“我们,”祂张口结舌,只是?无话可说,祂本来也不是?最能言善辩的那一个,“你听见了,刚刚理拉赛说,嗯,祂说……”
此刻,德斯帝诺深深地憎恨起?了自己?正是?祂的缺陷和愚蠢,造成了数万年后的可怕结果,未来的祂遇到?这个人,非但无法给他完满的爱,反而令他痛彻心扉,阎知秀拯救祂,改变了这个家庭的灭亡宿命,然而祂却救不了他……空有权柄和神力,却救不了他!
“去吧,”祂嘶哑地说,“你要给他什?么祝福?去吧,我不会阻拦你,永远不会。”
厄弥烛默默无言,祂用这一生最轻柔的力度,拉起?人类的双手。
“愿你英武无畏,”祂说,“愿你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愿你的勇气如同红热的铁,点亮众星,你……”
祂紧紧地闭住嘴唇,控制住失态的喘息。
人的双手上,鎏刻出血红似火的蛾翅纹路,形如无往不利的刀锋。
“就这样。”祂偏过头,说。
祂放下手,银盐慢慢走过来,祂看?着?阎知秀的面容,喃喃道:“这不过是?短暂的离别,不应当充满泪水。”
说着?,祂温柔地握住人类的肩头。
“我愿你是?划破黑夜的,奇美的光,”银盐平复呼吸,“没有什?么能伤害你,没有什?么能阻拦你,带上我的心,你的光即可照亮你的路。”
他的肩头银光灿烂,古傲质朴的花纹蔓延到?人的一双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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